王老四
这个长假,我哪里也没去,蹲在家里,认真等雨。
从我记事,差不多每年秋天都旱,叫“秋旱”。
今年秋旱不赖,连续两个多月没下雨,可是旱毁了:花生就长了个空壳子,壳大粒秕,老百姓给起了个好名字,叫“面包花生”。岭上的花生更不济,贴着地皮,顶多一拃高,还没行开根、拖开秧,就旱死了,好多人家连秧子也不要了,白瞎了地膜和种子;玉米棒子较往年又细又短,粒儿也没长全。岭上的玉米个头儿也没长足,勉勉强强秀了棒子,指头粗细,长什么粒儿?
秋粮算是完蛋了,忙了一季连本钱都不够。
腾出来地,硬得下不去犁,也种不上麦子。
人们都在等雨,等一场像模像样的雨,最好是场透犁雨。今年秋天吃菜不容易。往年这个时候,间出来的白菜苗、萝卜苗一筐筐地撇了。今年没有,天旱缺菜,人们舍不得。风那么硬,日头那么毒,菜园里的小苗苗每天中午都过鬼门关,一天不浇,命都不保。
我惜水如油。厨房里两个桶,卫生间一个桶,凡是没有油星的水,都攒起来浇菜、浇花。不论盆、罐,还是小菜园,早上浇了,下午就干透了。两个多月我哪里也不敢去,每天下班雷打不动地飞回家抗旱。
抗旱保下来的菜,杵着身子不爱长,扁豆和黄瓜到老秋也没爬满架。扁豆只开了一茬儿花,结的扁豆就像生了铁锈。黄瓜也不肯结,好容易结根瓜,弯弯扭扭没个好模样儿。
母亲说,甜水顶多保命,雨水才肯长。
可是,雨迟迟来不了。
我每天盯着天气预报,一看就看半个月的。一长串大太阳,真是让人很抓狂。
天气预报越来越灵活,分分钟都在变。前天,天气预报突然提醒“今天有小雨,出门要带伞”。把我恣儿得呀,去单位值班带了一把大号伞。上午果然阴天了,看样子预报要准了。午后,青州的同学说那里下雨了。他录了一片凌乱的旧屋顶,可我觉得好看,因为雨水滴滴答答的。半下午,诸城的同学说下雨了,地皮湿了。看来雨是自北往南的,傍晚就该到日照了。
我耐心等着。
可是雨终究没来,大风来了,刮了一晚上,把好容易凑起来的云彩刮跑了,还把我的菜园刮乱了套。
昨晚天气预报显示今天降雨概率为百分之五十五,今早一睁眼又提醒“今天有小雨,出门要带伞”。明明是大晴天,却睁着眼说瞎话,真是可恶!
起床洗衣服。洗着洗着,竟然阴天了,看看手机,预报成了“小雨”。嗯,至少阴得还有那么点儿意思。
我立即洒扫庭除,洗头净面,里里外外忙活一顿。古人求雨,必举行庄严隆重的仪式,今非昔比,我起码也得收拾收拾,让老天爷看到我等雨的诚心诚意。
“雨后双禽来占竹,秋深一蝶下寻花。”
我在等雨,等深秋雨后万物灵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