丁磊
每年那月,栀子花总会穿越期待如约而来。
先是青青涩涩,露一缕月白色的微笑,后来“犹抱琵琶半遮面”,慢慢的,探出明亮的双眸,把一身冰清玉洁的风骨展示在你的面前。
她悄悄地开放了。
温柔婉约,吐气如兰。
有了她,小山村也就有了另一番风韵。
推开任意一家半掩的柴扉,你都能找到她绰约的花容,篱笆旁、墙根下……哪一家农户没有她的影子?哪一方土地没有她的气息?
几十个相处的日日夜夜,她给了我们山里人多少欢乐啊!
小时侯,当栀子花香飘满村子的每一个角落,就是我们女娃最兴奋的日子。我们呼朋引伴,游走在村子的茅屋农舍,我们对每一朵栀子花品头论足,对着每一朵花微笑,直到她完全融入我们的呼吸,嬉戏在乡街深巷,挥洒一路的清香。
姑娘媳妇们,出门前换上漂亮的衣服,总忘不了摘几朵栀子花,插在扣眼里,别在衣襟上,在镜子前转上几圈,才满意地走出家门。坐在大门口掉了牙的老婆婆,瘪瘪的发髻上斜插着的栀子花已经微黄,在落日的余晖里,像记忆中那幅古老的油画。一首歌谣已自远方的岁月悠然唱响,“栀子花开呀开,像浪花卷过心海,栀子花开呀开,像淡淡的青春,纯纯的爱……”
收工回家的男人们,来不及放下肩上的担子,第一个奔过去,嗅一嗅花香,说一说活计,看一看那个青涩的花骨朵是否开放,一天的疲劳也消失殆尽。在她面前,再粗犷的山里汉子也柔情似水。偶尔,还会找一个粗瓷大碗,摘几朵放在碗中,注入浅浅的水,小心地搁在木格窗子上,香气便清冽冽的,如山泉,在屋子里缓缓流淌。
山里人爱栀子花,情已到深处。变黄的栀子花瓣,也舍不得丢掉,被老婆婆精心收藏,用日子风干成另一种美丽,然后做一对精致的香枕,在一个花缺云淡的夜晚,拥着她,梦一回曾经的水木年华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