段存英
离开家的时候,他正在地里种麦子。我背着包,步行到地头上。
“爸,我走了啊。”
他的头抬都没抬,只是不停地忙着手中的活,简短的“嗯”了一声。
我略带失望去往上学的路。
他是我的父亲,一个普通的农民,我在记忆中对他的印象是,他很爱他的麦子。作为一个农民,他很合格。
去年的时候,种完麦子,没有下雨,而村子外的地里就那么几口井,要用水浇地的人家又多,爸的心里干着急啊,却没什么办法。后来他半夜起来去浇地,就因为这个时节人们嫌冷,晚上没有用井浇地的。父亲大晚上开着拖拉机就去了。回来的时候,满身的泥水,带着一股属于深秋的寒气。
他虽满面的疲惫之色,可我却觉得他是有些高兴的,因为他终于不用再为小麦喝不上水的问题发愁了。
我总是觉得他的一生离不开麦田了。曾有一次,说是有人要在我们村建厂,每年给我们村里些钱,本来是个挺好的事,父亲却不高兴了。我记得他回来时跟母亲说:“你说这算什么事啊,亏了这次地要回来了,不然明年这麦子是种不成了。”
其实我知道他最担心的不是麦子,是我和姐姐,麦子的收成直接影响到我和姐姐的上学问题。所以他才会那样在乎麦子。
他是一个不多言的父亲,他不曾对我们姐妹说过苦累。
他是一个倔强的父亲,倔强到明明很关心却装作不在乎。
他是一个不会表达的父亲,就像我走了很远,再回头的时候看见那个听到我走头都没抬的他,正站在麦地里目送我的离开。
看着麦田里的父亲,我鼻子有些发酸,不回头,继续走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