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难忘童年少年时(连载二十二)
  


张传玺
  在回家的路上,我要大哥说一说刚才泼的那个谜底。大哥说:“你捉了菟丝还不明白?”我问:“菟丝和谜底有什么关系呀?”大哥说:“你瞎忙活了一阵,就没留心看看菟丝有没有根。”我这才想到,菟丝是寄生在黄豆棵上的,在地上没有根。我又问:“‘地上有个吃不饱’是不是乞丐?”他说:“也不对。是鸡。你没注意鸡一天到晚在地上、草堆中啄食吗?”
  在路上,大哥说了许多谜语,都是与农业生产、农民生活有关系的,而且是一套一套,意味深长。如反映场垣上的情况的:
  尖顶山,平顶岸,黑虎拉着白虎转,七将军,八笊叉,挠头狮子乱哈撒。
  用火镰、火石取火的:
  大哥能打人,二哥能挨打,三哥打破头,藏到四弟家。
  大哥也喜欢学习,只是没有机会。他鼓励我以后要上学,努力学习。他说,抗日战争开始那年夏天在西门里真武庙小学办过“平民夜校”,他去听过几次课,后来不办了。他很惋惜。他学了几课,一直还都背过。路上背了一课给我听:
  中国许多人,只会说土话。
  你说我不懂,常常闹笑话。
  要是说国语,同说一种话。
  你说我也懂,一国成一家。
  后来,大哥还带我去锄白薯,翻白薯秧,推空小独轮车,割小麦,砍羊草,捣粪,浇尿,打场,扶犁,做这些活的要领、关键、窍门等等,他都认真教给我。我当时虽年纪小,力量不够,但从技术上说,还是懂了不少。

从上私塾到小学三年级上学期
  1919年“五四运动”期间和以后的很长时间中,是涛雒地区的“洋学堂”兴起和旧式私塾的动摇、没落时期。我是1935年正月(公历2月)开始到学校读书的。由于我的父亲和二伯、四叔都跟丁姓五师父读过私塾;五师父的旧学比较深厚,在涛雒一带也有些名气,在爷爷和奶奶心目中,送我跟他读书,是很适当的选择。在涛雒西北街的居民中,没有上涛雒小学的,认为洋学堂的学生光玩,不念书,声誉不很好。爷爷等长辈也是这样的观点。

以丁家五师父为师,进入私塾启蒙
  1935年,正月十五才过不久,我与三弟传琪一同被爷爷送到五师父家,开始了我的私塾生涯。私塾在五师父家内院,为三间堂屋。东间和明间打通,有大小7个学生,西间有5个学生。大学长为丁原本,读《纲鉴》《尚书》,黄庆隆、秦裕昌、丁履贤读《左传》和《昭明文选》等,其他人读《四书》《千家诗》和《共和国新国文》等。我与传琪是从《三字经》读起。
  我自头一年在家中受到过“三堂会审”之后,似乎开了点窍。再加上后来两位姐姐的管束和指导,对上学没有逆反心理,很用功,记忆力强,很能背书;当然识字还是差一些,认知和理解力也偏低。虽是如此,五师父对我已相当满意。对传琪也还满意。第一个月,我已能通背《三字经》了。第二个月,又能通背《百家姓》;第三个月,我不仅能通背《千字文》,还把同学庄茂殿的《共和国新国文》第一册,即一开始,其文曰“人、手、足、刀、尺”那本从头背到底,还把同学丁增原的《千家诗》背了半本。我的这种表现,震动了五师父的学屋,有些大学长建议:“放缓进度,试验开讲,加强书法练习。”五师父在与父亲商量之后,在下半年,与读《论语》同时,增加了一些小学国语课文,还加强了书法练习。五师父也接受了“试验开讲”的建议,那仅是“试试”而已,并不甚寄希望。如他讲:“‘人之初’之‘初’,‘初是初起头’。”他让我回讲,我说是“公鸡头”。根本没开窍。因此,他坚持认为:“一年不开讲,以识字为主;背个唱也好,将来有用。”所以我在私塾读了一年书,主要是学“唱”。
  我写大仿的引格都是五师父亲自起的。第一张引格文字的笔画简单,为“上大人,孔夫子,化三千,七十士。”第二张引格文字的笔画稍繁一些,字也多一些。为“王子去求仙,丹成入九天,洞中方七日,世上几千年。”第三个月开始写第三张引格,文字的笔画很繁,而且字数也大增。为“暮雲收盡溢清寒,银漢無聲轉玉盤,此生此夜不长好,明年明月何處看。”这张引格上许多字我还没见过,也不认识。五师父说:“照着葫芦画瓢,到时候就认识了。”大仿一天一张,写上年月日和姓名。他还要我背,他亲自批阅,还给我打几个双圈。我不认识的字,他不仅念,还给我讲字义。第三张引格一直写到夏天,历时两个多月。秋天开始,五师父要我换引格,他未亲自为我起引格,而要大学长丁原本代起,字要繁难一些。丁原本与丁履贤、黄庆隆几位嘀咕了一会,选了一首七言绝句送给师父商议,师父看了一下说:“可以,就是艳了一点。行啊!”后由丁原本聚精会神地写成。文曰:
  雲想衣裳花想容,春風拂檻露華濃。
  若非群玉山頭見,會向瑶臺月下逢。
  后接“傳璽習字”四个字,共计两页八行三十二个字。五师父夸奖说写得很好,是标准欧体。有几个字我不认识,由丁原本教给我读,并将诗意讲给我听了一下。
  入冬,师父不再让我用引格,要我直接临帖,用的是欧阳询的《九成宫醴泉铭》。要求我一个不漏地照写,磨墨时要念字帖,达到能背的程度。有几位大学长主张我写《玄秘塔》,有的主张写《多宝塔》,还有主张写魏碑的。师父坚持要我写《九成宫》。他说:“横平竖直是基本功,等把间架练好了,再写别的体。”入冬后,我还练过小楷,每三天写一张。大楷用元书纸,小楷用竹纸,都用“太华秋”墨。
  我用过的毛笔的名目也很多,较多的时间用即墨笔商郑书春的。曾用名目有“右军书法将军令”“雪满山中高士卧”“中楷羊豪”“规山墨槽”“小大由之”等等。
  以上选帖、选笔、选墨,以及握笔姿势,运笔气势,磨墨要领,如“磨墨偏,心不端”等说,都是大学长们的议论,我不论懂还是不懂,总是受益很大。
  我与传琪在五师父那里学习,家中的长辈都较满意。只是经济负担太重,爷爷直发愁。因为,我俩的学费,一年要16元钱。第二年还要长钱。一年中的五月端午、八月仲秋、过年,这一年三大节,为师父送礼,两个人需花10元以上。两种开 销,不下30元。外加两人的笔墨纸砚等等。爷爷感到确实难以为继。如改上涛雒小学,一个学生,一学期是学费2元,杂费6角,一年只需5.2元。两个人只需10元4角,仅及上私塾费用的三分之一。至于“识字不识字”,那是另一码事了。就这样,春节之后我和传琪即退出私塾,改上“洋学堂”了。

转学到真武庙头涛雒小学分校插班读一年级下学期
  我们西北街的居民,包括我家在内,几乎对涛雒小学一无所知。传统观念是认为孩子上学,都是从一年的正月开始。这是上私塾的老习惯。可是“洋学堂”的新制讲究“春季始业”或是“秋季始业”。涛雒小学是“秋季始业”。所以1936年正月我入涛雒小学一年级报名读书,只能是插班入一年级下学期。关于这一点,爷爷带我们去报名上学才明白。好在我与传琪已读过私塾一年,有了一些文化基础,“插班”不“插班”,爷爷未理会,能报上名,按时上学,花费比上私塾减少很多,这样就很满意了。
  当时的涛雒小学分在两处,校本部在东门外偏北,原是三官庙,供奉天官、地官、水官三神。“五四”运动中,为地方进步人士丁钧石等毁神像,办学堂,成为涛雒小学的主体部分。当时小学有2至6年级,共五个班,校长、大部分教师和校产设备也多集中在这里。一年级由于学生的年龄偏小,宜于在城里上学,所以改西大街西头真武庙为分校,设一年级于此,时称“真武庙头小学”。这里院子偏小,有正殿三间,打通为一大间教室,有学生60余人,左厢房三间,分别用作老师的休息室兼办公室,还有储藏室等。大门向南,左耳房为传达室。只有一位老师,名宋明远,30岁左右,人称“宋老师”。学识渊博,教学认真,态度和蔼,是涛雒本地人,家住东门里。别无操场,排队、体操、运动等都在这个小院子中进行。
  我与传琪同时入学。所用课本是“复兴”的,由商务印书馆编印。课程种类很多,有国语、算术、自然、卫生、社会、公民等,还有美术、劳作、体育等。花样繁多的课程内容比在私塾那种只要求死记硬背、食而不知其味的东西,确实从感觉上已大不同了。不过这些课文虽是口语化的,但宋老师还是要我们一一照背的。特别是国语,课课要背。上课时,老师要谁背,谁就应熟练地背出。如背不出,或吭吭叭叭、顿顿卡卡地“活受罪”,都要受到批评。我们班上背书最好的是女生丁海倩,既熟又快,还没有错误。我与传琪在识字方面无困难,写石板字也可。背书也比较好,只是嘴笨一些,没有女生快。涛雒的丁姓大户人家的大人、孩子,都不咬舌子。他姓和穷寒户,绝大多数是咬舌子。涛雒西北街的居民,几乎百分之百是咬舌子。我家,除奶奶一人之外,都是咬舌子。咬舌子的人说话,有三个声母有变异。即“j、q、x”,变异近于“zh、ch、sh”。如读“鸡、期、希”,读音变异近于“只、尺、师”。如由我读“这只鸡九斤九两”,我读出的声音会近于“这只只(鸡)肘(九)诊(斤)肘(九)两”。
  正因这样,我就极怕背书,因为一张口就错。当然,平时说话也有问题。由于班上的穷学生多,咬舌子就多。反正在老师的逼迫下,一步一步地学着改。其他的问题也不少,由于未上一年级上学期,对于算术、国语拼音、跳绳、拍球等等,开始也跟不上。但妨碍不大,很快就跟上了。从学文化来说,入小学不久,就会感到学习内容新鲜,容易产生兴趣,知识的增加,理解力的提髙,都很明显。回头想到在私塾的那一年,虽有收获,可是其知识内容和学习方法都太落后了。废私塾,兴学校,是必走的进步道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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