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日  首页 -在线投稿 -往期报纸 -常见问题 -帮助    
  文章搜索:
往事琐记
  

夏花
  一个炎热的午后,在知了聒噪的叫声中,堐上庄的一家“罗汉椅子”(半瓦半草)屋靠西的一间房里,传出几声嘹亮的婴儿啼哭。
  “你妈妈给你拾了一个弟弟,你大大这下滋了!”外号“野骡子”的大娘对我说。
  此时,我正百无聊赖地坐在大门槛上看向街外。门框上还吊着妈妈结了一半的蓑衣,我不时地拽一下它,蓑衣就毫无章法地乱转几下。“野骡子”大娘扛着锄从街上走过,披着一件灰不溜秋的短上衣,像男人那样敞着怀。我不知怎么回应她,突然哭起来了。
  “了不得、了不得……”“野骡子”大娘赶紧来摸摸我的头,哄我。我眼泪鼻涕地哭着,似乎委屈了很久。
  我在家里排行老四,弟弟是父母的第五个孩子,后来又有了妹妹。弟弟出生时,我还不到两岁。
  然后,“野骡子”大娘就不见了——— 其实,是我没有记住她怎么走的。
  又一年的夏天,知了在叫。弟弟会扶着墙走路了。他还不会说话,但却很有主意,不合他心眼的事,就用哭来表达。我想抱着他,弟弟不让,就大哭起来。我吓得赶紧跑了。
  弟弟会叫人了,他喊我三姐的时候,该是又一个夏天过去了。“三姐三姐,你说一个讲话(故事)吧。”
  我问他“说个什么讲话呢”,弟弟就说,“说有个小孩不听话的讲话”。我窃喜,那个故事里不听话的小孩,就是他。这个故事是我编的。甚至故事主人公的名字都跟弟弟一样的,故事里不听话的小孩,也有一个三姐。可弟弟听了无数遍,就是不往自己身上“划拉”,还乐此不疲。
  我认为,他主要是想听故事里的这个情节——— 那个小孩不听话老是爱哭,妈妈就把小孩抱树上了,树上有一鸟窝,小孩在里面发现了青岛钙奶饼干,还有一堆好东西……
  后来,有了妹妹,我照此模式给妹妹讲故事,她一听就不乐意了,“那是说我的”!
  可能因为会编故事,弟弟崇拜了我很长时间。我俩相差不到两岁,因此我当姐姐的“范”不足,时而忘记自己的身份,把看护弟弟的责任置于脑后。
  又一年知了叫的时候,小伙伴文文对我说,“我妈妈说,今年我真的上学了”。
  文文的妈妈是公办老师,外地人,她爸爸是铁路上的,几乎一年也见不着一次。因此,文文妈妈上课时,就让文文在教室里待着,跟着大哥哥姐姐一起“上学”——— 那就是看孩子而已。
  所以,文文说“真的上学了”。她上学了,我也该上学了。可是,我妈妈不让。妈妈让我在家再看一年弟弟,妈妈说“你不到年龄,过了八岁再上学”。我不服气。文文怎么就能上学了呢。其实,一到二年级的语文和数学,我早就会了。那是我听二姐做作业听会的。我还能背下来练习题,连页码都历历在目。可妈妈哪能知道这些呢。她每天有做不完的活。除了给一大家人做饭,还要伺候鸡的猪的狗的饭。
  文文开学了,我只能闷闷不乐地在家里看弟弟。有一天,文文班里去“勤工俭学”,他们排着队从我家门口走过,我羡慕极了。妈妈他们也去地里干活了,我给弟弟讲了个故事,把他哄睡。我就插上大门,把门堑子搬下来,从门缝爬出来,又安上门堑子,就去找文文了。
  我迟疑着混在队伍里,文文班的邱老师问我的名字,文文抢着回答了。邱老师对我说,下午再来,拿着五毛钱来,跟文文一个座。我一边走着,心却在家里。我怕弟弟醒来找不到我,会大哭。后果比我想象的麻烦大了。妈妈他们回家来,打不开大门;弟弟在屋里大哭;喊我的名字,没人答应。
  妈妈给了我一顿打。
  不知不觉,几十年过去了。我和弟弟都人到中年。而不知何时开始,知了的叫声在夏天里不再明显,这让我有种飘忽之感。
  没有知了叫声相伴的夏天,一个接一个,很快就过去了。这期间,注定发生了很多事,但是在我的记忆中却混沌不清,似乎那是别人的事。
  知了,知了。五十知天命,我知道了什么呢。

 本文评论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评论数()  更多>>
评论正在加载中...
 发布评论
最大长度:500 还剩:500
更多>>  日照日报近期报纸查看
 
  本文所在版面
【第 A3 版:副刊·文苑】
  本文所在版面导航
·往事琐记
版权所有 日照日报社 联系电话:0633-8779512