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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年的三月(下)

  许家强
  然后:
  张琳去莒县城买种子,他去的是县种子公司。二亩水稻用种十六斤应该就够了,张琳买了二十斤,农家人都懂得“有钱买种没钱买苗”的道理,多育些苗以防不测。稻种五元一斤,二十斤一百元。
  三亩半玉米,每亩用种一袋,两公斤,品种不同,价格分别是六十五、七十元一袋,一共花了二百三十元。
  花生地的种子张琳自己留了点,但不够,还需要再买两袋八十斤够二亩地的种子,每斤五元,花了四百元。
  再去农资商店,买了两捆除草地膜,一百三十元。
  再买六袋复合肥,九百九十元。
  另外花生抗重茬剂每亩用一袋,一袋二十斤,买了三袋共计七十五元,拌种剂液体和粉剂每亩用一个组分,买了三个组分花了一百三十五元,防治地下害虫的杀虫农药,每袋一公斤,买了三袋二十一元,零零碎碎地又装满了一大化肥袋子。
  一个多小时,两千多元就花了出去。
  要想种好庄稼就要舍得花本钱,俗话说“人糊弄人是一时,地糊弄人是一季”,人可以省吃俭用过日子,种地偷工减料可不行。
  张琳提前雇好了一辆三轮车,买好东西后,三轮车过来拉。车主跟张琳熟,两人没讲价,走十多公里路送到张琳家,只要了三十元。车主主动帮着张琳卸车,边卸边聊天:这年头粮食不值钱,尤其是花生米去年才卖三块七一斤,怎么种子化肥什么的就这么贵呢?
  尽管三月里的清明把春风带迟了,但天气终归是一天天变暖了,杨柳枝头已是绿意盎然,只待一夜春雨,便会绿叶纷披。
  等这一场春雨的,不只是杨柳枝梢上的叶芽,还有田间的农人,还有张琳夫妻。
  张琳当然不会干等着,时间对他来说,显得那么珍贵,一窝一窝的小猪,让他两口子已是起早贪黑也忙不过来了。新房子的建筑,更是占去了他剩余的心力。为了省钱,张琳夫妻不请人,自己动手砌地基。他虽然此前干建筑类活计并不多,但砌地基技术含量不大,属于粗活,无非是拼个力气罢了,自不在张琳话下。两口子每天安顿好猪就到建房工地,妻子和泥搬砖,张琳放线砌墙,一天天手忙脚乱,泥水满身,到了晚上躺下后,身子会酸痛。累是的确累,可一想起能因此省下一笔不小的开支,张琳夫妻还是很欣慰。
  一年之计在于春。春天总是给人许多想象。当地的民间有这么一句谚语:买卖算,庄户盼。张琳是庄户人家,虽然上一年的收成不算好甚至很不好,但这非但不能阻断反而更加深了他对美好日子的期盼。春暖花开,漫山遍野的姹紫嫣红,编织起张琳心中下一个季节的灿烂。
  十九日,久盼的春雨终于来了,丝丝点点,飘洒在空中。栽在窗前的两棵海棠绽开了花蕾,门前的杏花也开了,沾一点雨水,雪一样洁白。张琳早年间写过诗,他走出房门,在花前狠狠地抽抽鼻子,吸一大口气,然后,毫不犹豫地走出门去,他要去地里看看这些雨丝能不能带给他可以下种栽秧的湿度。
  春雨像绢丝一样飘摇着,放眼望去,天地间是一片湿漉漉的烟雾,麦苗鲜亮亮的翠绿着,路边,荒坡,地沟堤堰上,随处都是嫩绿的小草,红红黄黄的鲜花,这一丝春雨,已将这遍野的生机唤醒。
  雨丝渐渐飘摇不见,野地里陆续出现三三两两的妇女和孩子,他们在漫不经心地挖着野菜,这些野菜已经不是当代农家生活的必需品,但这份大自然慷慨的恩赐,仍然点缀着农家人日常生活。
  这是个充满希望的春天,丝状的小雨却也有着丝样纤细的吝啬,张琳在自家的大田里,弯腰扒开一块土,用指头试试,湿润不足二指,下面依然是干粉状的黄土,这样的湿度是任何农作物都无法下种的。
  随手掐一片草叶,放在嘴里嚼着,清新的绿意和干涩的苦味交织在一起,慢慢浸透张琳的心腹。
  回到家,把地里的情况跟妻子说了,妻子有些着急,刚刚从猪圈里走出来,喂猪时穿上的围裙还没解下来,就匆匆赶出去看地。一会儿回来,说雨水是不够,但已经有人家开着拖拉机去拉大桶水,开始种花生了。想了想又补充:后天就是谷雨了,节气不等人,我们也拉水下种秧苗吧!
  张琳不同意,说咱不急,等几天看看吧,我就不信老天爷会一直不下雨,咱那么多地,靠拉水一棵棵地种,那得干多少天啊,不如继续砌地基,如果节气过了,实在等不到透犁雨,咱大不了不种花生,改种夏玉米。
  妻子一向贤惠,张琳的话就是最终决定了。
  二十一日,莒县青峰岭水库开闸放水,正是小麦起身拔节期。张琳前一天就得到水库放水的消息,黎明即起,到家门前的丰收渠去看,东方初晓的晨色里,波光粼粼、水流有声。哪还顾得上吃饭,马上返身回院,把喷灌机、水龙带等等搬上拖拉机,又嘱咐早早起床、正在喂猪的妻子,把猪喂好后,别忘了把两个煎饼送到地里,张琳好吃早饭。
  离家最近的一块地,是村北北湖的一亩麦子,张琳先去那里,架好机器,狠狠浇了四个多小时,地算浇透了。时间也近中午,张琳收拾好喷灌机,又去村西,浇那里的两亩半麦子。村西是片坡岭地,张琳家的麦地距渠道有一华里左右,水是由下浇上,尽管张琳已顾不上痛惜柴油钱,一个劲加大马力,那水龙里流出的水始终慢慢腾腾。
  张琳眼巴巴看着水龙头里的水有气无力地流出来,直盯了十三个小时,二亩半地总算浇透了。张琳吐出一口气,立马收拾喷灌机回家。在院子里停好拖拉机时,已是第二天的凌晨三点。
  午饭和晚饭都是妻子送到地头的,妻子送完晚饭后,又回家把猪喂上,然后再来地里,就没再回家,与张琳一起守到这个时候,疲劳不堪,虽然也饿得不行,还是只喝了几口热水,就倒头睡下了。张琳还是顽固性地睡不着,自己动手,炒了两个鸡蛋,找到已经开了的半瓶酒,自斟自饮。
  当地农村把累极了之后的喝酒称做“解乏”,张琳一个人闷喝了几杯,看着床上微有鼾声的妻子,妻子散在枕上的头发,已有白发萧疏。但妻子睡得很安然,因为好多年了,张琳一直在外打工,像今天这样的田间劳动,一直是妻子一个人在干(有时也雇人帮工),现在虽然劳累依然,但总算张琳在身边,是两个人,而不再是她一个人承担起所有田间的担子。
  村南的南湖地里,还有两亩麦子,但这里地势低,自流灌溉就行。往年只要水到地头,好心的邻居总会帮忙给浇,今年虽然张琳在家,邻居仍然给帮忙浇上。这样的地头地尾互帮互助,在乡间田野里,每天每时都会发生,一般受帮助的一方,见面时递上支烟,亲亲热热地拉点热乎呱,或者带两个时鲜水果,递给对方的老人孩子吃吃,就算还人情了。其实这还人情一般都是受帮一方自己的心情,对帮人的一方来说,根本没有谁拿这当事希图个啥,挨墒种地,同样的庄户人家,这些举手之劳,大家已成习惯,基本都能做到。
  二十六日,春雨再次来临,虽然显得略有点迟缓,但这场雨不再吝啬,稀稀拉拉,连下了三天。这是对土地最好的馈赠,不紧不慢的节奏,正好让土地可以吸收几乎全部的雨水。
  雨过天晴,这月小建,明天就是四月了。
  注:本节内容摘自《中国作家》,标题为编者拟。
  本文由德丰装饰集团特约刊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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