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给母爱一朵花开的时间
  

卜昌梅
  冬去春来,万物复苏,草木花叶都欣欣然睁开了眼。翻翻日历,我的生日又到了。每到此时,我总会想起一件难忘的事。
  那年,我读高二,因为家离学校很近,我一日三餐都在家吃,母亲每天早早地起床为我做饭。平素的日子里,母亲大多会煮稀饭,再用掺了土鸡蛋的白面摊几张油馍。温润可口的白米粥,加上喷香酥软、色泽金黄的油馍,或者再添一个咸淡合宜的鸭蛋,便是我的早餐了。
  那一天,母亲照例做好饭后叫醒我。迷迷糊糊地洗漱完毕,我径直走进厨房,拿起一只碗准备盛粥,站在一旁的母亲却一反常态地叮嘱我:“坛口上焐了鸡蛋呢。”在我的故乡,家家户户的土灶上都置了两口地锅,中间的地方安上一口瓦坛。灶膛里生火,菜饭好了,坛子里的水也热了,这样一来,洗涮用热水就很方便。
  听了母亲的话,我挪开倒扣在坛口上的碗,两只圆滚滚的鸡蛋稳稳地躺在里面,像两个憨态可掬的胖娃娃。我不禁有些诧异:“煮鸡蛋干啥?”母亲那布满岁月痕迹的脸上尽是喜悦:“今儿个你过生日呢,你不记得啦,过生日当然要吃鸡蛋咯!”我心里明明感激母亲对我的无微不至的体贴,嘴上却偏偏使性子:“鸡蛋有啥好吃的,我不爱吃。”说罢,我就自顾自地拿起勺子舀起了粥。
  话一出口,我就知道定是伤了母亲的心了,我有意无意地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母亲的反应。母亲有些愕然,脸上的喜悦一点点地散去,随即看着我大口大口地喝粥,讷讷地说:“唉,过生日,好歹吃两口,也意思一下。”我不吭声,闷头吃饭,但那时,心里已然涌起了深深的悔意。不比城里,在那个贫瘠的年代,乡下人家的孩子很少能吃得上生日蛋糕。母亲原本想表达一下自己的爱与关心,却被我冷冰冰地拒绝了。临了,碍于面子,坛口上的那两只白水煮蛋,我一口也没吃。
  其实,人生的许多道理,要亲身经历了才能慢慢懂得。多年后,我也做了母亲。看到孩子开心地吃着我准备的各类美食时,我欣慰不已。正因为此,我终于理解了母亲当年心中的那份期盼。一回想那一幕,想起母亲黯然的神情,我都不免泫然。我深深地伤害了母亲,母亲始终只字未提。某次闲聊时,我和母亲说起那段往事,想表达心中的那份愧悔歉疚,可是母亲却轻柔地笑道:“我怎么不记得有这回事呢。”我听了,眼中涩涩的,心里早已清楚,母亲对于儿女带给的伤害,从来都是宽容的。
  一朵花,从生根,到发芽,到抽枝,到长叶,到绽放出绚烂的色彩,需要经历万般风雨坎坷,但正是这些波折让花儿的成长经历更丰富,更广博。于我而言,那次经历久而不忘,是它让我明白了母亲的爱,读懂了母亲的心。所以,现在我虽仍心有歉意,但更多的是对往昔点滴深深的感激。
  给母爱一朵花开的时间,让自己变得清醒、慈悲,我们才能更深切地体会到母亲的不易,也才会更加宽厚地善待母亲。因为,世间的母爱都藏匿于时光深处,需要我们用一颗在岁月里逐渐成长与历练的感恩之心去发现,去聆听,去体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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