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春瑞
东北的锅包肉、北京的炸酱面、重庆的火锅、武汉的热干面、上海的排骨年糕、广州的叉烧包……美食挑逗味蕾,引燃记忆,标志地域,是每个人终生难忘的味觉密码,一代一代人接力传承的神秘基因,令人身心俱安的抚慰良药,缝补破碎人生的万能胶水,也是一方水土送给土地上人们的最好礼物。
对于威海人来说,这份礼物多来自于大海。
春天,当清凉的海风带来潮润的气息,蓝绿色的海水中孕育清鲜的滋味,大海,如同一位痴情的恋人,给热恋中的情人奉上精心准备的美味。
从春到夏,从秋到冬,大海无私奉献,周而复始。冷水蛎子热水蛤,八月螃蟹,冬日海参,大虾鲍鱼,各种鱼类……种种生鲜,自带简单粗暴的野性美,无需多余的物理矫饰与化学反应,就可以从唇齿间抵达胃,融入心,让一个海边的人在滋味中就可以找到家和妈妈。热力,是这一过程中唯一需要的催化物。
新鲜食材的烹饪,如此简单。这也许是源于威海人常年漂泊在海上的祖祖辈辈。
一叶孤舟之上,无法以复杂的方法烹制刚刚取得的食材,一锅水,就可以让螃蟹、大虾、海螺、扇贝鲜美入口。加一点盐,或者一点酱,就可以炖出一锅鲜掉眉毛的海鱼。海味,自己就能成就自己的鲜美,而无需其他食材与佐料的辅助。
在蓝色的大海里,有这个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。
张牙舞爪的螃蟹横行天下,是为了守护全世界最诱人的鲜美滋味吗?每当一口蟹肉或蟹黄入口,我都觉得,对于美食,我别无他求。
想说一万遍的是,北方海中的螃蟹,蟹甲尖尖如翅膀的叫飞蟹,蟹甲团团的则叫赤甲红。无论尖尖还是团团,均可秒杀、绝杀淡水中生长的声名远扬的大闸蟹。
在这里,我要大声地为飞蟹与赤甲红之声名远不如大闸蟹而叫屈。
能与螃蟹之美味媲美一二的,满天下看去,也就只有肥美流油的鸭蛋黄了。怪不得汪曾祺老先生大力赞扬高邮鸭蛋之美味,于我心颇有戚戚焉。
海味与鸭蛋也可以成为良配,海鸭蛋因此荣登鸭蛋榜榜首,油更丰富,香更浓郁,身价倍增,更增其美,更称人心。
当其貌不扬、浑身长刺的海胆被端上餐桌,又诞生另一道美味,软嫩鲜滑的鸡蛋蒸海胆也可与蟹肉之美味相较一二,颇让人惊艳。
带壳的贝类各有各的滋味,却有着共同的鲜美。只要掌握了那个叫做火候的密码,美味就是期待中必然到来的喜悦与满足。
时光与盐的酝酿,成就另一种美味。
蜢子虾,细如毫毛,多如繁星,需要以细致的纱网,才能从浩瀚的海水中将它们捕获。阳光、盐分的加持和时光的催化,就能成就其迎风十里都能闻到的鲜美味道。我曾经,对路边人家桌上的虾酱垂涎三尺,至今记忆犹新,足可见其之魅力与我的馋。
清蒸鱼,是对新鲜海鱼的致敬之作,每一条刚出水的鲜鱼,都可简单以盐调味,即成美食。而酱焖,是威海人对鱼的全套礼数,以本地所产四海面酱烹制,长时间炖煮后,再撒以香菜、葱末,每一条鱼的滋味都如此丰满完美、淋漓尽致且回味悠长。
海中的鱼,最是滋味百变的是鲅鱼。
鲅鱼结实如一柄短剑,游速极快,性情凶猛,牙齿锋利。在春寒料峭的时候,它们回游近岸,成为谷雨时节上岸的可以送给丈人的大礼,上演“鲅鱼跳,丈人笑”的戏码。(未完待续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