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父亲的手
  

季勇
  父亲的手劲很大,听母亲说,之前队里的年轻人就爱找他掰手腕,总掰不过他,又不甘心,不停来挑战。父亲每次赢后都面带笑容地展示那双健壮的手不说话,他们左看右看,不得其解,连连佩服。
  几年前父母住进小区,我去吃饭,带了瓶红酒,却找不到开瓶器,父亲自有办法。他在瓶塞上固定个螺丝,再用老虎钳夹住,一手扶瓶一手拽木塞,砰的一声,瓶盖打开。我惊呼七十岁的父亲手劲还这么大,他不屑地说:“这算什么,年轻时拎起百八十斤的稻子呼呼跑。”自豪的语气不减当年,可这双原本黝黑粗壮的手,已满是皱纹。
  以前在乡下,父亲一天忙到晚,手里总有忙不完的活,家中重活和细活样样拿手。物品坏了,修修补补,件件如新;平整菜地,齐齐整整,像梳过一般;搭个棚子,砌个砖墙,像模像样,不输瓦匠;有时炒个菜,也鲜香可口。
  空闲时,他还会制作家庭用品,用铁丝弯折成衣服架子,用铝皮敲打成蚊香盘子,把木块钉成小板凳,它们方便了日常生活。我的眼中,父亲的手好似会魔法,什么都能做。有时他还嫌弃我书皮包得不好,居然帮我一板一眼地包书皮,端正地写上名字,鼓励我好好学习,我愣在那,只好不停地点头答应。
  我成家有了孩子,父母帮忙带。父亲不是抱着就是扛着,双手不离孩子,我怕他累倒,劝说:“有时可以休息休息,让孩子自己玩玩。”父亲却说:“孩子得在手跟前,这样才安全。”说着让孩子抓住他的手臂,他随即轻轻提起来,笑着说:“看,宝宝飞起来。”孩子呵呵笑,我也跟着笑。母亲背后跟我说:“他带孩子从不喊累,抱孩子一抱就是好长时间,而且从来不碰孩子一下,就像从小到大没有打过你一巴掌一样。”我听后一阵暖流,一双宽厚的手也有不尽的温柔。
  我长大后,很少抓过父亲的手,那天和他一起下楼梯,我看他走得慢,就伸手拉了一把手,瞬间触动了心灵。原来他的手这么粗糙干硬,还有个裂口,一副使不上劲的样子。想想他当了八年兵,手持枪杆是何等的意气风发;他为了家忙里忙外,是如何的得心应手;和别人扳手腕,从没失过手;帮我带孩子也只是举手之劳,如今却显得有些力不从心。他的双手为了家磨出了厚厚的茧,添了道道裂纹,是他一直撑起这个安安稳稳的家。
  父亲的手,穿过岁月,渐渐失去了力量和光泽,刻上了岁月的勋章,写满了全心全意、尽心尽力的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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