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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时村庄喇叭声
  

纪方亮
  现在竟然有些想念儿时村里的大喇叭了。那时的大喇叭,高高地悬在电线杆头,威风凛凛地俯视全村。
  记得那时放学归来,已近黄昏,村里的大喇叭便开始响了起来。好多流行歌曲都是从大喇叭那里学来的。像《泉水叮咚》《年轻的朋友来相会》《风雨兼程》等老歌,现在仍是记忆犹新。若是有人哼唱,我完全可以跟着唱下来。
  这大喇叭是全村人的精神食粮。美妙的歌曲常常被从中打断,会有村里的干部高声吆喝:“全体村民请注意,今天晚上村里有电影。”一时间便听到邻里有孩子高声叫好的声音,惊得狗在汪汪叫,鸡在到处跑,惊得高压线上一排排的麻雀瞬间四下飞散。大喇叭播放的歌曲固然美妙,但与如同见到活人一样的电影相比,顿时便黯然失色了。
  但电影不常有,大喇叭的节目却是天天有。它的节目可以从清晨播到上午8点多钟,从上午的11点播到午饭结束,再从黄昏一直播到晚饭结束。一般每周一歌过后,先是转播全国新闻联播,再转播省市新闻,最后还有镇上新闻。曾经,一个女同学毕业后,因为普通话讲得好,去了镇上的广播站当播音员。她的声音随着大喇叭走进了千家万户,一时间成了镇上的名人。
  小时候不关心国家大事,只是盼着新闻早点结束,好去听连播的评书。《三国演义》《杨家将》《岳飞传》的启蒙,多是从大喇叭上得到的。后来条件好了些,镇上给各家各户都安装了有线广播,那样就更方便了。广播如同家里的电灯,有一个线绳开关,只要轻轻一拉,那些美妙的声音便从广播里传了出来。
  还是觉得大喇叭好。因为有了各家的小广播,村里高悬的喇叭便失了声。村里就又恢复了平静。只有当村里有什么重要事情要招呼的时候,大喇叭才派上用场。家里的小广播常常因为有邻居来,影响聊天,或是影响孩子们学习,就被家里的大人们无情地给关上了。
  但大多时间还是能听得到广播的。放学一回家,舍弃了与村里小伙伴们走村串巷玩耍,急急回家把作业写完,紧盯着评书开讲的时间。每每评书一开始,上回书说道,就将思绪引到了那些好听的评书上,注意力全集中在了广播上,连吃饭的碗筷也放下了。而当听到且听下回分解时,则是满脸的遗憾。因为每次的下回分解,都有一个极其悬疑的情节,让你琢磨不到,一整天在脑子里想着、盼着第二天的评书节目早早开始。那时候刘兰芳讲的《杨家将》,袁阔成讲的《三国演义》,在脑海里留下的印象仍极其深刻。寇准雪夜背靴访六郎那一段,刘兰芳老师惟妙惟肖地模仿寇老西的声音仍在脑海,从评书中,也可依稀想到那时的场景。而袁阔成老师播讲的关羽走麦城那段,让曾经的我唏嘘不已,红脸的关公,我心中神一样的人物,最后竟然落在无名小卒的手中。
  带来更多欢声笑语的则是相声。那时候还小,有很多事情还不太明白,但是看到哥哥笑了,自己则跟着笑,而且笑的声音更大。随着知识的积累,很多东西慢慢地就能听懂了。自己笑点低,常常一个好笑的段子,自己能笑上好几天。那时候的马季和唐杰忠、姜昆和李文华、侯耀文和石富宽等相声名家,都是自己的偶像级人物,常常将他们那些可笑的段子,去讲给村里的小伙伴听。自己讲得唾沫横飞,一边压抑不住自己的笑,一边语无伦次地继续讲。小伙伴们常常是还没听懂,便被我逗笑了。或许因为这些曾经的评书跟相声,让自己喜欢上了语言,更喜欢上了文学,让自己一得空闲,便沉浸在书中的文字里。
  现如今,家家户户有了电视,有了可供选择的几十个频道。大喇叭的时代渐渐在人们心中淡忘了。常有挥之不去的情景,至今仍深深地嵌在我的脑海里:夕阳的余晖洒向小村庄,正是家家炊烟袅袅之时,大喇叭里欢快的音乐响彻了整个村子。自己还是那个不知愁滋味的少年郎,背着书包回家,跟着大喇叭上的歌曲哼唱,幸福又甜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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