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桐
童年的记忆里,村里的那口老井占了一大半,整个村子里的人都是靠这口老井哺育一代又一代的人,它就是“定海神针”。
爷爷跟我讲,这口老井是曾祖父年轻时和村里人一起辛苦挖出来的。老井的挖掘过程并不顺利,光是搬上面的岩石都折腾了好几天,那个时候没有挖机,纯靠徒手挖掘搬运,光是锄头、铁锹都弄坏了好几把,可大家非但没有气馁,反而越挫越勇,好多村民自发加入,终于经过了半个月,大家齐心协力挖出了一口长5米,宽2米,虽深度不足2米,但却有源源不断的水不停地渗透出来,清澈透亮,水质优良,味道清甜可口。
开水仪式那天,村民们早早地挑着水桶排队等候,等村书记一句:“我们村终于有自己的水井了!”那一刻,大家心情澎湃,将水用手捧在手心,贪婪地闻着、喝着,高兴地泼洒着,那股清凉甘甜,似乎胜过任何美味佳肴。真真应了那一句:“问渠那得清如许,为有源头活水来。”
记忆里,那口老井每天都忙得热火朝天,似乎永远不知疲倦,村里的人每天陆陆续续都要去挑水或提水。有的用来做饭、有的用来浇菜、洗衣……这口老井成了整个村庄的生命之源。
6岁时,我跟着奶奶去老井挑水,一不小心踩空掉进去了,冰凉的水凶猛地往我嘴巴、鼻子灌进来,呛得我像火烧一样疼,我拼命想喊:“奶奶救命!”却只能发出“咕噜咕噜”的怪声,不管我怎么疯狂地挣扎,手脚怎么乱蹬乱抓,身体还是不受控制地往下坠,耳朵里全是轰隆声,盖过了奶奶惊慌失措的呼喊,最后是邻居合伙将我救起,现如今想起来,还有一种窒息感涌上心头。自那以后,家里人便不准我靠近这口老井,甚至在自家院子里挖了一口井,并盖上了水泥盖。此后我的童年少了许多乐趣,那与伙伴间互相打水战、与哥哥比谁水舀得多的场景再也没有出现过。
前几天我回到老家,听到爷爷说要去老井挑水,我兴奋极了,从老藤椅上弹跳起来,提上水桶就跟着去,心里激动又紧张,紧张又害怕,有种要见一位许久未见的老朋友的快感,却又畏畏缩缩,生怕它不再是我记忆中的样子。
当我见到老井的那一刻,我眼眶红了又红,湿了又湿,几乎是踉踉跄跄地走完那几个台阶,迫不及待地捧起一口水,贪心地喝着,那种久旱逢甘霖的快感涌上心头,心里满足极了,甚至填满了我整个童年乃至青春的遗憾。它还是记忆中的模样,四周的青石板,承载着岁月的蹉跎,默默地替我们守护整个村子,毫无怨言,从不曾离开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