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成磊

　　秋高气爽的日子，天空渐渐高远，河水日益清澈，我在秋天来到河边。
　　这是一条永久存在的河，两岸河滩上都是高大的白杨树，河床上到处看见裸露的树根。有的树根还伸进河里，试图阻滞河水的流动。我耐不住清纯河水的诱惑，就脱了衣服，抓着一个长长的须根，慢慢下到河里。河里的水温正适宜，我就像一条季节的鱼慢慢游动起来。
　　多少年没在河里游泳了？我问河水。河水却嫌弃我的打扰，扑棱棱扬起水花，呛入我口，我也就知趣地闭嘴。一个人在河里漫无目地游动，顺水而游，轻松又疾快；溯流而上，费力又艰难。在河里来来回回，游了几趟，然后攀上一根横伸到水面上的树干，于上面坐定。
　　身下的水依旧流着，轻抚着我的双脚；闭上眼睛，哗哗的流水声让我一下想起了写《瓦尔登湖》的梭罗。他说，他有一个湖。而我现在却感觉，我有一条河。
　　其实，我有一条河这种感觉并不是现在才有，在我童年的时候就曾长时间存在过。童年的我就非常喜欢村后的河，那条河的源头出自深山，一年四季清水不断。河水流入刀条湖，就使刀条湖成了方圆有名的水库。河是有名字的，附近的人叫它“河涯”，当地方言的意思就是“不宽的河”，或者是“水不多的河”。
　　尽管河不宽水也不多，但我喜欢这条河。那时，我一直认为，那条河是属于我的，因为很多时候我与它形影不离。自我记事起，夏季我几乎都泡在河里，秋季我都留恋河边。夏季泡在河里除了洗澡，还捉鱼虾；秋季留恋河边，是因为“河涯”两旁是松软的沙地，沙地里农人种了很多萝卜和地瓜。我随时都可以拔一个在河里洗了，咔嚓咔嚓啃着吃。那时候的我顽皮又淘气，不喜欢读书，经常逃学，而河涯就成了我逃学后去的最好去处。有一次我拔了一个最好的萝卜坐在河边洗着，一不小心萝卜掉进河里。我急忙跳进河里去追，萝卜却顺流而去，远远而去，任我怎么扑腾都没有抓住。那一刹间，小小的我第一次有了恍然若失的感觉，第一次感觉河水流动之快。找到河边的老师对我说：你今年九岁，过年就十岁。你的年岁就像刚才掉进河里的萝卜，你如果不珍惜不抓住它，它就会像这河水一样流去，最终你什么也得不到。老师的话让我如梦惊醒，自此我再不逃学。
　　长大后我很少亲近河水。这个秋季我经过城市郊区的河，头顶高天上行云，倒映水里，我不禁心动，遂下河游泳。游完之后坐在树干上，身体悬浮在水面上，任凭流水摩擦着脚底，又找到了拥有一条河的感觉。望着桥上来来往往的车辆和行人，如流水穿梭，一刹那间我真实地感觉到了时间的存在。人在河里，河水包裹着人拥挤而过。人在时间里，时间摩擦着人转眼即逝。
　　流水匆匆，岁月无情，原来时间和流水是有相同本质的，时间本就是一条永不停息的河。我们每天都泡在时间这条河里，或奋进或虚度，或挣扎或顺水，或横渡或掉头，那些想要的东西不管抓住或是没抓住，时间都如流水一样在哗哗流去。所以，我们在时间这条河里，要且行且珍惜，珍惜眼前的一切。唯有这样，我们才能谱写好属于自己的那一首岁月之歌。
　　(作者单位：日照港机工程有限公司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