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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家故院
  

张成磊
  “庭前落尽梧桐,水边开彻芙蓉。解与诗人意同。辞柯霜叶,飞来就我题红。”在读朱庭玉的散曲小令时,心里一动,突然想起了半年没回去的老家故院。
  于是由儿子驱车,趁着清晨薄雾上路,急行百里,回到老家。
  把车停在村子大街上,进了石板路面的胡同,尽头就是老家故院。打开院门上的铁锁推门而入,院子里的情景吓我一跳:因为长时间没回老家,院子里竟然密密麻麻长满了野草!各种野草高达半米,有蒿草、碎米莎草、牛筋草,还有磨盘草等。东面靠墙的那棵老梧桐虽然高大,却几乎隐没在野草丛里,树身上还紧紧附着一层叶子宽大的爬山虎。
  爬山虎吸附力很强,除了附着在梧桐树上外,东面红砖墙也被它满满覆盖了。只是因为季节已经到了深秋,它那许许多多巴掌大的叶片已经由青绿变成半黄,而且有些枯卷。秋风动处,偶尔露出几点红砖。
  儿子说,怎么会这么多野草和爬山虎!我说,长时间不住人,当然有野草了。既然回来一趟,就处理处理吧,要不这院子就荒芜了。
  我先开始拔青蒿。不料蒿草已经长老,它的根系深深扎进泥土里,它的茎干非常坚硬,几乎变成了木质,还布满了尖刺。我掏出一副线手套戴手上,拽住一棵蒿草使劲拔,用足了气力才把它拔出。整个庭院有数不尽的蒿草,如果全用手拔估摸得需一天时间。我想起正屋窗台上曾放有一把刈麦的镰刀,就分开蒿草去寻。
  草丛里扑棱棱惊起几只麻雀。在城里是很少见到麻雀的,我抬头看着麻雀飞过院墙,不由想起了小时候父亲用弹弓打麻雀的情景。那些麻雀藏在高粱地里,我父亲一粒小石子飞去,往往都能惊起几只。我父亲打麻雀只是把它们惊飞,很少伤到它们。父亲说,麻雀虽小,五脏俱全。五脏俱全就是生灵,就应尽量避免伤害它们。
  镰刀依然还在窗台,我一眼就看到了它。镰刀上落满了岁月的灰尘,而且刀刃也已经生锈了。但用手抚了抚刀刃,隔着手套还是能感觉到它昔日的锋利。
  生锈的镰刀砍蒿草完全没有问题。我挥舞镰刀,喀的一声,就把院中最高的一棵蒿草齐根砍断了。镰刀之利出乎我的意料。我砍蒿草,儿子跟在后面收拾,把它们抱起归拢到墙角。半个小时后,高大的蒿草砍完了,儿子又接着去拔碎米莎草、牛筋草等。碎米莎草、牛筋草植株矮小,而且枯萎,用手拔只能撸掉上半部分。儿子撸了一会儿,效果不大,就放弃了。我试着用镰刀砍,镰刀是弯的,效果也不大。我又想起了东侧偏棚里有一些铁锨、镢头,就想用它们来铲除。
  我进了偏棚,没寻到铁锨和镢头,我这才意识到大概是因为我们长时间不回来,那些铁锨镢头等物件已经被村人们翻墙取走了。这么一想,我又去西侧厨房查看,一推门发现门上的锁早被人给撬坏了。我进了厨房,发现除了灶台上的大铁锅,其余的燃气灶、煤气罐什么的也不见了踪影。锄头、镢头、燃气灶、煤气罐都是我父母在世的时候用的,多年来我一直留在老家,不曾动它。没想到现在却皆被人拿走。虽然是一些不值钱的老物件,但忽然一下全部不见,我心里还是隐隐不安。
  儿子还是找到了可用的物件,他在大锅灶台前找到了一把劈柴的砍刀。这把砍刀一斤二两重,以前我经常拿它帮父母亲劈一些小碎柴。儿子用手掂了掂,不轻不重,正顺手。儿子挥舞着砍刀开始挨株剁米莎草、牛筋草,把它们的根系都剁得稀烂。儿子说,剁碎了明年春天就不会复生了。
  我则开始处理爬山虎。我先拽墙上的爬山虎。爬山虎的草质藤茎和秋天地里的红薯秧类似,都是互相牵牵连连缠绕在一起。我拽住一把,一用力就可以连带着扯下一片来。藤茎拽下后,红砖墙上留下了许多“毛毛”。那都是爬山虎的丝状根系。爬山虎的根系很发达,藤茎延伸到哪里,根系就扎到哪里。不管墙壁多么贫瘠,根系都能深深地扎进墙里。
  拽完了墙壁上的爬山虎,我又拽梧桐树上的。爬山虎缠在树身上,像给梧桐树包了一层厚厚的保护套。梧桐树很高,我踩着一块石块也只能把下面几米的爬山虎拽下来。高处被我拽断的爬山虎随风摇曳着,我抬头看的时候,一片经霜的梧桐叶离开树干,飞到我的手上。梧桐叶上面破了两个洞,像两只眼睛看着我,仿佛对我说,你怎么会忍心几个月不回来?我等得可是憔悴了。
 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忙活,院子里的蒿草、剁米莎草、牛筋草、爬山虎等基本被处理掉了,把它们堆在一处,几乎堆成了一个草垛。院子恢复了清爽干净的容颜,也露出了南侧的一个圆形水池。水池是父亲以前砌就的,直径约有三米,一米多高。因为没人管理,我看到它用水泥抹就的外表已经裂了几道细纹。裂纹里面已被红色的水锈填满,还有水珠隐隐渗出。这个水池以前父亲是用来养活鱼和睡莲的。活鱼都是父亲去村后水库里捉的,睡莲则是从一个结拜兄弟家里移植的。下有并根藕,上有并头莲。睡莲是一种生命力很强的水生植物,只要有水有淤泥,它就会在夏秋季把碧绿的叶子铺满水池,把红艳艳的莲花开满水池。有鱼有莲,这个水池给了我童年无数的乐趣。
  水池里还残存有一柞深的雨水,上面落了一些梧桐叶。我把落叶抚到一侧,惊奇地发现落叶下面还开放着几朵恹恹却红的莲花。于覆盖而不弃、于遗忘而生存。这是秋天的莲花,是故院不朽的生气涅槃。它们像坚强的生灵,一瞬间给了院子无数的生动。
  我看着老院的一草一木,一花一物,脑海里翻腾着旧时情景。这个老院,是生我养我的地方。我的童年、少年都是在这院里度过的。那些岁月,母亲、父亲和我,一家人都生活在这个老院里。母亲、父亲给了我太多的关爱。那些岁月,虽然贫瘠,但充满亲情。父母在,家就在。父母不在,这老院也就只剩我偶尔回来的探望了。
  我在院子伫立了很久,直到儿子催促我,才恋恋不舍离去。在铁锁咔哒重新锁上的一刹那间,我的心猛地颤动了一下,眼角有泪滑落下来。故院,我今生难忘。故院,我会时常回来看您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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