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娘烙的地瓜煎饼

  王会敏
  朋友聚餐时,不知谁带了一些地瓜煎饼,我如获至宝。它勾起了我的童年记忆,让我想起了娘烙的地瓜煎饼。
  娘烙的地瓜煎饼,是岁月的珍珠。
  在鲁东南地区,我们这一代农村孩子,几乎都是靠娘摊的煎饼养活长大的,但我从来没有觉得童年是多么清苦。相反,那时煎饼卷大葱蘸大酱就是最幸福的事了。
  生我养我的小山村大多是山岭薄地,地瓜是主要农作物。每年的晚秋季节,地瓜干晒好后,挑上好的交公粮,剩下的都储存到囤子里,多少就是一家人一年的口粮了。
  记得我在村里刚上小学那会儿,哥哥和姐姐们分别在离家几十里地外的学校上初中高中,每到星期天他们都要回家拿饭,拿的主食就是娘摊的地瓜煎饼。娘为了供应哥哥姐姐一星期的饭量,无论活有多忙、夏有多热、冬有多冷,无论身体舒服不舒服,每个星期都要从星期四早上就开始准备烙下个周的地瓜煎饼。
  娘先是用几个大盆浸泡地瓜干,泡泡换换水,再泡泡换换水,如此反复几次后,再把淘好泡软的地瓜干剁成小块(这项工作吃过晚饭就得开始干),剁好后就得连夜推石磨磨煎饼糊子。就这样,整个星期四晚上,娘几乎都捞不着睡觉。
  石磨就安在窗外,不知多少个夜晚,我听着娘一圈又一圈沉重的脚步声入睡,听着娘铁勺子填料、葫芦瓢咕噜咕噜刮糊子的声音入睡。很多次,迷迷糊糊中听见娘在窗外轻轻呼唤我,我明明听见了,可偏偏就是装着听不见,就是不应答,娘也就不再坚持叫我,继续推她自己的磨……
  如今,已为人母的我早已深深体会到,我的娘亲如果不是累得实在受不了,怎会舍得叫她最娇惯的小女儿呀。她或许不是为了叫我起来干活,只是听到了女儿睡梦中的呢喃,呼唤几声,来慰藉一下自己已到极限的辛苦和困顿吧。每每想起,我就心如刀绞。
  记不清多少个拂晓,当我一觉醒来的时候,娘已把煎饼糊子磨好,早磨的糊子也压好了。刚磨出的地瓜干糊子,得装到布袋子里,用大石头压出水分,压得不软不硬才能烙出好煎饼来。娘开始收拾柴屋,支鏊子烧火烙煎饼了。
  如果烙得少,下午能烙完;如果烙得多,娘就得在鏊子窝里从早上坐到晚上,一坐十几个小时。娘常常坐得脚麻腿抽筋,烙完煎饼后很长时间站不起来。
  即使这样,娘烙的煎饼往往还不够两个哥哥和姐姐回家拿的。记得很多次,娘把一个个叠好的煎饼先给大哥数上,再给二哥数上,数着数着就不够姐姐拿的了,姐姐跺着脚哭。娘就叹气说:“唉!半大小子壳郎猪,得东西装啊。”然后,娘就踮着小脚(娘小时候被缠过足)去邻居家给姐姐借煎饼去了。
  记忆中,邻家婶子大娘都经常劝娘:“不要让孩子们再继续上学了,特别是女孩,学什么?在家帮帮你,长大找个好人家嫁了就是,你别太受累啦!”但娘都是坚决摇头。娘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:“只要他们愿意上,手心手背都是肉,无论多久,我就是头拱地,也要供应他们!”这就是我的娘,为了孩子们能有出息,能承受的,她都承受了,该付出的,她都付出了。
  当我眼角也有了鱼尾纹,两鬓有了白头发的时候,再感受那时娘的生活,才深刻理解,那时娘面对的是怎样的人生,娘所担负的痛苦、背负的压力、咽下的泪水都是对我们至深至情无私的爱。
  那时少不更事的我啊,何曾去体会过娘的辛苦!只是觉得,娘每个烙煎饼的日子都是我最幸福的日子——一放了学就飞奔回家,到娘烙煎饼的鏊子窝里,等一张刚从鏊子上揭下来的煎饼,剥几颗小葱,抹一些娘自己酿的大酱卷上,一口咬下去,热乎乎、脆生生、香喷喷的,那种无与伦比的美味享受,是一种无法言喻的幸福和满足。
  沧海桑田,岁月无敌。如今,八十五岁高龄的老娘早已推不动石磨,烙不了煎饼了。满街的白面、杂粮煎饼,大多来自于煎饼机。
  尝遍人间百味后,在我心中,娘摊的地瓜干煎饼不仅是人间最香最甜的味道,也是镌刻在心中的家风,给我温暖,给我力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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