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漫步春月夜

  刘静
  一句“春花秋月”,古人便将春秋日美的不同,凝练地表达出来了。的确,春日的娇美多在永昼之时——视线徜徉于“柳眼梅腮”,霞芳翠草的鲜妍间,确实养心悦目。然而,倘若你在皎月洒满人间的夜晚,出门走一走,看一看,便会觉出春日夜景愈加妙不可言。
  借着几盏路灯昏黄的灯光,漫步至柳塘石桥,或许是水凝起雾,又或许是灯笼的缘故,你能真切地感受到古人口中诗意的“烟柳”之境,那如碧丝绦般和软的柳枝,像是有了魔法似的沁出阵阵烟雾,就连柳河石桥都有了仙潭天桥的韵致。
  我始终相信,视野发达了,心神就分散了。反过来亦然,在春季的夜空下,视野混沌之际,嗅觉却愈加分明。屏息细嗅,空气中到处弥漫着白日里不易察觉的花香。幽微的梅花香,鲜甜的玉兰香,清新的桃花香……它们在暗夜里幽幽地飘过来,宛若一潭神秘的溪水,一股一股一串一串,沁人心脾。尤其是朗朗月光洒向屋顶,又越过屋顶洒向花枝河畔时,给人一种梦幻之感。“青青河畔草,绵绵思远道。”彼时的青草也在暗夜里升腾起浓郁的草香,回荡在鼻腔,愉悦人的身心。
  如果此时漫步在乡间小路,河对岸成田成片的油菜花在夜风中蜿蜒起伏,在月光下宛若涌动的灰黄波海,又给人一种别样的属于春的田园气息。它们那一阵一阵浓烈的味道,越过深青的水面袅袅而来,驻足细闻,着实比白日里更加开人心胸。还有田野里生长着的绿麦青草蔬菜,新翻耕的泥土里埋下的种子,它们都在幽蓝的天幕下静静地孕育力量,愈是黑夜中看不清辨不明,愈是能感受到它们的勃勃生机。
  春夜仿佛自有一种魔力——天际的辽阔与漆黑是神秘的,春天的娇媚与生机又是确切的,这无边的神秘与丰盈的确两相交织,极易勾起心中诗意的情愫,哪怕平日里不爱读书,置身其中都不免要吟诵出一两句诗词来。“疏影横斜水清浅,暗香浮动月黄昏。”月下,枝影,花香,鸟鸣,犬吠,拂面风,人徜徉其间,当真六感都打通了,心神惬意至极。难怪那孤篇《春江花月夜》便能“横绝全唐”,瞧它那一气呵成二百余字,江月、流波、花影、扁舟、玉楼、情思,不就将春日夜晚的美妙与梦幻写尽了吗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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