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超
周末午后,我与妻子去爬山。饱览山顶风光后,便慢悠悠地循着缓径下山。行至近山脚处,一座村落忽然映入眼帘——— 家家户户的院落里,果树成林,有柿子树、橘子树、石榴树等等,各色果实垂在枝头,在秋阳下微晃着脑袋,似在低吟着秋日的静美。其中有种树格外惹眼,枝头缀满了圆滚滚的刺球——— 它便是栗子树。
我陡然意识到,又到了吃栗子的好时节。方才一路上萦绕鼻尖的那缕似有若无的清香,此刻也有了答案:原来山里人家的栗树旁,大多伴着桂花树,它们相伴而生,如影随形。此时节,不少桂树的绿叶间已缀着点点碎金般的桂花,缕缕清香仿佛渗进了栗子肉里,使这儿的栗子也沾了几分花气,当地人便唤其为“桂花栗子”。
走出村落,眼前是一条狭长的青砖坡道,一头连着山外车流如织的马路。我们沿着坡道缓步而下。两侧小商铺鳞次栉比,豆腐串、糖水、奶茶等吃食琳琅满目,可我的目光却被一位阿婆吸引。她坐在小板凳上,身旁放着一箩筐栗子刺球,手上戴着厚手套,正用一把剪刀熟练地剪开刺球。每剪开一个,里头便露出三两颗裹着金黄色外壳的栗子,乍一看,竟与榴莲肉有几分相似。阿婆取出栗子,丢进竹篮里。竹篮旁,早已放着几袋去壳后金灿灿的栗子仁。
“阿姨,剥了壳的栗子怎么卖呀?”我走上前问道。“三十块一斤,这时候的栗子适合生吃,鲜甜得很哩。”阿婆用吴侬软语答道。我正暗忖价格略高,阿婆已热情地递来两粒栗子仁,带着几分自豪说:“尝尝看,这是本山栗子,刚从树上打下来的,可不是外地来的货色能比的!”那栗子仁色泽金黄,比寻常栗子小巧些,我放进口中一嚼,脆嫩水灵,清甜甘爽,味道竟有几分像莲子,唇齿间还萦绕着淡淡的桂花香——— 果真如阿婆所言,是本地栗子无疑了。
我们买了二十多块钱的栗子,回家后,我本打算全当零食生吃。妻子却提议,不妨留一半用来煲鸡汤:一来,生栗子虽清甜,但吃多了容易肚胀,浅尝辄止即可;二来,熟栗子有护脾养胃及缓解疲劳之功用,若与老母鸡搭配,再添些虫草花、红枣等物,岂不是一道应季的滋补药膳?我听了连连称好,当即应允。
当晚,我们便尝到了这道秋日里的馈赠。鸡汤鲜醇,栗肉酥软,味道入骨。妻子说,等再过些时日,山中栗子熟透、壳成褐色时,还能做桂花栗子羹、糖炒栗子、板栗烧鸡,想想就觉得馋人。晚风吹过窗棂,带着温凉的触感,吹散了一身燥热,空气中还飘着似有若无的桂花香,惬意极了。
我想,此刻的栗子大抵正悄悄储藏着香气,在枝头慢慢生长,等时机一到,便以那独特的香甜,再次在人们的味蕾上留下一抹惊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