吴长沙
白露节气悄然而至,秋老虎还在发威,但是到了种葱的时令。在老家,白露一到,最宜种葱,这是老辈人传下的规矩。
白露时节,我回到老家,姑妈喊我一起去田里种葱。姑妈挑了一担草木灰,我挎着一小篮子的葱籽,紫红色的皮皱巴巴的,散发沁人的香。我抓起一把葱,凑近嘴边轻轻地吹了吹,葱籽的杂质随着秋风飘散,留下圆滚饱满的粉籽躺在手心里。到了田间,姑妈抡起锄头平整田畦,划出一道道线沟,沟痕道道像似五线谱那般齐整。我撒下葱籽,姑姑撒下草木灰,轻轻盖住葱籽,葱籽躲在草木灰里,灰头灰脸,正窃喜地躲着猫猫呢。我撒得正欢,姑妈提醒道:“葱籽之间不能靠得太近,要留有生长的间隙。”我一回头,发现很多葱籽的间距太近,只得返工,控好间距。
姑姑是种地好把手,她还不时唠叨:“盖土不能太厚,要像给葱籽盖层薄土。”姑姑轻轻地将沟边的碎土一勾,正盖在葱籽上。新翻的泥土,带着晨露的湿润,滋润着饱满的葱籽。
种完最后一畦时,日头已爬过树梢。我和姑妈一回望,十几行的道沟被我们种上了香葱,香葱在一星期后钻出嫩黄的芽尖,顶着露水,迎着秋风,欢喜生长。不久将来,一丛丛、一簇簇,把秋畦染成一片新绿。我和姑妈坐在田埂上相视一笑。姑妈仰起头一咕噜,把一壶水喝得精光。我走到田头水塘旁,一俯首,洗去脖子上晶莹透亮的汗珠。
邻家阿婆提着竹篮路过,篮子里装满刚摘的秋葵,见了姑姑扯开嗓子喊:“阿焕,今天种葱啦……等着冬天吃你家的香葱哟!”姑姑笑得合不拢嘴,露出她那洁白的镶牙。姑姑捻了捻粘在手指上的湿泥,把田间地头的杂草拔得一干二净。田埂旁的金黄稻穗压弯了腰,白露的风轻轻拂过,带着香甜的气息,像似为这秋田的新事,唱一支柔和的歌曲。
三五天后,田畦里一行行沟道,齐刷刷地冒出了嫩尖,直戳你的心间,惹人喜爱。细弱的嫩尖贪婪地吮吸露水,像刚睁开眼的娃娃,怯生生地打量秋天的金黄世界。
别看姑姑年过七旬,却兴奋得像个孩子,蹲在畦边,用慈爱的双手轻抚葱芽,满眼溺爱。她望着秋畦里的这一片新绿,想起白露时节的那一份辛勤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