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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岛烟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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吴永谷
  每日晚饭后,我总习惯去海边散步,让咸湿的海风洗去一天的疲乏。那片并不大的海域,浓缩着小岛的市井百态、人间烟火。
  才近路口,一阵辛香便乘风而来,那是一对东北夫妇的烧烤摊。每天傍晚六点,他们都推着小车准时出摊。炭火一亮,肉串一翻,孜然与椒盐的辛香便弥漫开来,勾住每一个路过的人。散步前来的心想“吃两串也无妨,大不了多走两圈”。绕海而归的,被那香气迎面拥抱,再挪不动步,自我安慰道:“今日运动量够了,该奖励一下。”我也曾难抵诱惑,买过两回。肉是当日现腌现串的,咬下去满口生香。老板娘性子爽朗,加了我微信,拉我进了他们的烧烤群。每当暮色四合,群里必跳出一条:“出摊啦!”配图总是油光滋啦、椒粒点点的肉串。我常一边扒着晚饭,一边盯着图片暗叹,碗里的菜顿时就逊了三分。有时窝在沙发刷视频,见到那句“出摊啦”,倒像在提醒我,该出门了,该去海边打卡了。
  循香再往前,歌声便逐渐清晰起来。海边每隔十来米,就有人支起话筒、接上音响,在自己的小天地里纵情欢唱。其中最令我印象深刻的,是一位装备齐全的老先生。他不仅搬来旧彩电播放伴奏,还摆好几张折叠椅权作观众席,更挂起一串小彩灯,把那片沙地点染得如同迷你歌厅。他欢迎大家上台献唱,无论嗓音如何,只要拿起话筒,就能收获一片真诚的掌声。有一回我出门早,竟在路口撞见他正骑着电瓶车、载着音响,一路高歌前行。等绿灯的间隙,他照样扬声纵情,一旁等候的行人纷纷笑着鼓掌。绿灯亮起,他又如巡演歌星般意气风发地向海边驶去,那背影,活脱脱是生活最幸福的模样。
  也有人不散步、不唱歌。一位中年男人每晚骑着电瓶车来,什么也不做,只选一处安静的海坝,仰面躺下。第一次见时我吓了一跳,生怕他睡熟了翻身跌下去。上前提醒,他却笑着答:“放心,醒着呢!就爱这样躺躺,吹吹风。”或许,这片刻的仰望,耳畔掠过的海风,是他一天中最治愈的时刻。
  还有一位叫“丽子”的大姐,五十多岁,每晚带着小板凳来海边。顾客坐着,她站着,手法熟稔地为人捏肩捶背。我问她生意如何,她笑说都是老客预约,临时来的还排不上号。“一次二十,能动就自己赚点,不给孩子添负担。”
  一路走下去,人影绰绰。有遛狗的人悠闲漫步,有依偎低语的小情侣,有携手慢行的老夫妻,还有带着孩子学骑车的父母……步履所及,尽是生活。夜色渐沉,海浪轻摇,这一片海,包容了小岛人家的悲欢、疲惫与期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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