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日  首页 -在线投稿 -往期报纸 -常见问题 -帮助    
  文章搜索:
面食记
图片
  

文铭权
  在故乡黄泥河,家家户户的晚饭主食多是面条,还催生出一些像母亲一样的面条制作大师。他们用自家种的小麦扯面条,薄如一张宣纸,宽的像印度飞饼。长的呢,尽管筷子般粗细,却能扯出好几米而不会断裂。
  麦收之后,选一个天气晴好的日子,把新麦拿到晒场上翻晒后挑到大队加工坊,褪去麦麸,研磨成细细的面粉。本来还可通过挂面机继续加工成宽窄粗细各异的挂面,但由于会增加费用,多数人都会选择把面粉背回家自己做面。
  “看我扯的面,保证比机制挂面更好吃。”母亲刚把面粉背回家,便拿出瓷盆,倒入大半盆面粉,洒上一小撮毛毛盐,用竹筷搅合均匀后在面粉中央刨出一个窝,往窝里倒入井水后又继续搅拌。其间根据面粉的稀释程度,适量加水或者面粉。“先让它‘醒’一阵,等会接着再和更加筋道。”她说。
  母亲放下瓷盆,开始准备吃面条必备的油泼辣子。她从墙壁上取下一串用麻线串起挂着的“朝天冲”干辣椒,拍拍、吹吹上面的尘灰后,用剪刀把椒柄剪除,将辣椒放入青石擂砵中用力盅,实现辣椒皮与辣椒籽的高度融合。再添加豆瓣、花椒面、胡椒面、姜末等必不可少的佐料,有时还有腊肉、五花肉肉丁等,一股脑儿装入大碗中。母亲叫我到灶门前架柴生火,将铁锅里的菜籽油烧得青烟直冒。不容片刻冷却,母亲端上铁锅,将滚烫的菜籽油倾倒入大碗。但见碗中“滋滋”沸腾作响,通红的辣椒粉很快变紫变黑。一股呛人的香气很快在厨房弥散开来。
  在瓷盆“醒”着的面该处理了。母亲洗净双手,开始手工和面。她不断往里面添加干燥的面粉,原本粘附在瓷盆内壁的面粉开始分离,在母亲的揉搓下单独成团,最后,那面粉与母亲的手指也完全不黏糊,像一团圆球在瓷盆内翻来滚去。
  “扯面条的秘诀在‘扯’,扯得越厉害,煮出来的面条越绵实筋道。”母亲说,在黄泥河吵架叫“扯筋”,两人各端一个凳子坐在院坝里,就田间地角屁大点事,但翻过来覆过去,对掐好半天才结束。
  母亲给洗净双手的我们系上小围腰,都来帮忙扯面团。她则不定期朝瓷盆内撒一些干面粉,以防止面团粘盆和手。我学着母亲的样子,不断用力反复挤压面团。我朝面团的腰部揉捏拉扯,那部位很快变细,像一个人长长的脖子,头部也渐渐明晰起来。再猛地将它的头部抬起与它的腹部合二为一,面团很快又恢复成恐龙蛋的模样。见我玩得起劲,兄弟主动参与劳动。
  待我们兄弟过足瘾后,母亲在灶台上铺开案板,撒上一些干面粉,把面团从瓷盆转移到案板上。她把面团搓成长条状,用菜刀将其宰断成几节,只留一节在案板继续操作。在黄泥河,面条有多种吃法:将湿面粉调成面糊,直接从瓷盆里用勺子舀下锅,相当于安徽的“面鱼儿”,黄泥河人管这叫“面疙瘩”;将面团摊薄后不用刀切成条状,而是继续尽可能向外牵扯,使其变大变薄,黄泥河人管这叫“铺盖面”或者“鸡婆头”,但这需要用炖耙的豌豆调制汤汁。
  母亲最爱做的,还是叫“鸡肠带”的那种。
  锅里的水开始翻滚,她用擀面杖把面团摊开,尽可能向四周舒展成薄薄的一张。然后用菜刀呈条状依次切开。母亲取出其中一根,双手分别捏着面条的两头,张开双臂,极力向两端拉扯。有时候她会叫我们牵着另一端往外扯,那面条开始越来越细长,有时竟超过了灶台的长度。一根根“鸡肠带”下锅后,鳝鱼一样在锅中翻滚。
  起锅了。三两根“鸡肠带”竟然就能装满一大碗。按照一人一碗的标准,母亲整齐摆放在灶头,根据个人喜好逐一添加刚刚调制好的油泼辣子,顶上再撒一撮新鲜的葱花。不等碗里的调料搅合均匀,我就猴急开吃。用牙齿咬住一根“鸡肠带”,稍加用力,“鸡肠带”便直往食道里钻。“大娃,要慢慢咀嚼,才能吃出味道来。”母亲说。我尝试细咽慢嚼,果然,那面条嚼劲十足,在众多佐料的催化下,打开了我那一碗接一碗歇不下来的胃口。
  “莫着急,慢慢吃,小心嗝着。家里麦子多的是,管够!”父母亲笑望着我们狼吞虎咽的表情。他们满满的幸福感,溢于言表。

 本文评论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评论数()  更多>>
评论正在加载中...
 发布评论
最大长度:500 还剩:500
更多>>  黄海晨报近期报纸查看
 
  本文所在版面
【第 A15 版:文学】
  本文所在版面导航
·面食记
版权所有 日照日报社 联系电话:0633-8779512