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鞋子的传承
  

解芹华

  风尘仆仆出差回来,一帮兄弟执意为我接风,于是便说笑着一齐往酒店走去。不巧风雨突至,顷刻间路上积满了水。跑在水里的时候,我忽然觉得鞋子里水汪汪的,到酒店一看,果然,鞋底竟磨穿了一个大洞。
  穿破鞋子已经是很遥远的事了。记得还在乡下的时候,一年大约有一多半时间,我们小孩子是不穿鞋的。爬山、下地、上学、剜菜一律赤足光脚。不知道上学的时候,一排排小孩子光着一排排的脚丫子,是怎样的一副场景?又不知道,我们是怎样走在那满是荆棘的野地里,又是怎样爬行那座到处是松针碎石的山路。直到二三年级,才开始穿凉鞋。那时候的凉鞋,是村里鞋匠的“土造”,用车轱辘的废旧轮胎做鞋底,前脸交叉着两块皮条就是鞋面,鞋跟处拴一根布条绕在脚脖子上,这就是“草鞋垫子”了。因为车轱辘一向是一个圆筒,做好的鞋也像一块脱落的树皮一样向里卷着,得穿上一段时间,才能平整。因为年少顽劣,鞋面经常断裂散开,后边的鞋带也总会抽脱,所以鞋子就经常修补。到了十多岁光景,才开始穿供销社里卖的塑料凉鞋。这种塑料凉鞋,前脸镂空着好看的网格,后帮却硬得像堵墙,脚后跟上下窜动经常磨出泡。但即使是塑料凉鞋,还是会开裂,记得母亲常用烧红的火钳子粘合断处,那种烧糊的塑料味道实在难闻。
  冬天穿的是母亲做的棉花鞋,鞋底就用传统的千层底。做千层底很费工夫,先是将旧布片一层一层地粘得很厚,贴在木板上晒干,再根据鞋底的样子裁好,然后用自己搓制的粗麻线在厚厚鞋底上,一针一线纳穿拉实。这种鞋底针眼越密,越耐穿,有时候鞋底好好的,鞋面却换过好几回。鞋面常用黑灰色条绒,鞋里都是白色粗布,中间塞满厚厚的棉絮。虽然又笨又重,但非常暖和。下雨下雪的日子,在我们不懂事的孩子脚下,这种鞋很容易湿透。记得,多少个北风呼啸的夜晚,我缩在炕头被窝里,看见母亲把我的棉鞋在锅灶下反复烘烤,当时,母亲映红的脸庞是那么年轻、那么好看。第二天早晨,穿上棉鞋的时候,里面总是热乎乎的。说也怪,这样皮实的鞋,也经常不是鞋帮破了,就是大拇指从前面伸出来。于是母亲端着针线笸箩,裁一块差不多颜色的布,一会儿工夫,棉鞋上就多了几个结实的补丁。
  稍微大点儿以后,穿了几年的紧口鞋,是那种一脚蹬的,两边有松紧带。鞋面有条绒的也有平绒的。这种鞋的鞋底极不耐穿,没多久就磨得跟纸片一样薄。中学的时候流行穿运动鞋,但在当时也不是说买就能买的,一双鞋穿上两三年,修修补补是常有的事。很多家庭的孩子都有这样的记忆———很少穿合脚的鞋子。一开始总是大,脚在鞋里晃荡,到后来就总是小,憋屈得慌。
  参加工作以后,就几乎天天穿皮鞋了,不记得有补皮鞋的经历。顶多就是前底钉块皮后跟钉个掌。有几年竟然流行钉铁掌,晚上走在石板路上,铿铿锵锵的声音传出好远。再到后来,顾忌脸面又常在人前周旋,皮鞋越买越贵,时间也就越穿越短。
  而现在,人到中年,竟在不知不觉中磨穿鞋底!不由得让我浮想联翩。推杯换盏之间,脑海里老是闪过一些远去的画面。低头看着脚下的这双鞋,我想,鞋面还好,补补鞋底还是可以穿的。不是吗?在我幼小的年龄,父亲母亲的鞋不也是这样补了又穿、穿了又补吗?是的,现在,我也到了那时候父亲母亲的年龄了。有很多事情,我们不就是这么传承下来的吗?
  回来的路上,感受着脚与水的体验,黏黏的,脚不是滋味,心里也不是滋味。心想,一定把这个故事讲给儿子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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