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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地之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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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琪

  1888年8月。阿尔。
  金黄的大地。绛紫的太阳。孤独的播种者。
  面对凡高的《播种者》,就连东方人也无法回避那西方式的悲天悯人的色调,那源自于大地深厚的原发性的悲剧感,以及在运动中旋转而生的土流旋涡。
  播种者红铜色的脸,粮食收割之后大地留下的残余之色,还有远方巨大的粮仓蕴涵的热量,都呈现在大地之上。低矮的天空之下,黄昏时分大太阳的黑子构成了自然和命运的轮回。无边的地平线铺满落日的黑子,我甚至看见了播种者的身体放射着大地之光———那奇谲的紫罗兰色!播种,播种,人类最初的劳动姿态,意志种植者成为大地的另外一种存在形式,那是一片活动的土壤,永远忠于大地上的事物。大地土流,成为世界的中央。土流中心是播种者劳作的身影,在这里,曾经衍生了一切神秘而又朴素的事物,直到今天的信息时代,它也依然未曾止息。因为,播种者是大地的一部分,是一抔生命之土。
  我们总是对凡高平民式的浪漫耿耿于怀,更敏感于他那超乎寻常的对大地的贴近。没有什么能改变他对生活的热爱。他用画笔从天空中接下了阳光之火,以夸父式的勇气点燃了自己的热情。大地上,一棵倔强的向日葵无比灿烂纯洁,看,人类又一个赤子诞生了。这个英雄和圣徒,何尝不是如同他的牧师父亲一样,是一个宗教的播种者,一个关于爱与感谢的传教士?
  绛紫的夕阳晕染了收割后的大地。
  ——这悲剧感的大地!
  这是我所熟悉的场景。
  直到有一天,我在图书馆打开凡高的画册看到《播种者》时,我恍然感觉多年以前我的农民父亲就在这幅画中劳作过,甚至画上的播种者就是父亲自己,我忽略了生活中太多的叮咛和嘱托,忽略了人的基本感受和自然常识。对于劳动,我相信是一个被一代代的人不断重复着的简单而又粗糙的动作,但谁又能切身承受一下劳动者的皮肉之苦?《播种者》使我看见了充斥在自己血管里的鄙薄和对劳动者的伤害。这伤害是不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带有矫情嫌疑的粉饰?
  终于等来了汗水里蕴藏的收获,这才是祝酒歌唱的时候。巨大的粮仓挺立在大地上,星空下,那是个健康的美丽的幽暗的胃,燃烧的篝火充满了温情。
  在拖拉机突突突地开到我们的土地上的时代之前,脚,泥土,这是世界上人与大地之间最亲密的接触方式,赤脚粘满泥土,人仿佛是泥土里长出的肉芽,到这里履行整理身体成长的要求和责任。我看见,夕阳逐渐沉没下去的地方,同样是一快刚刚收割后的黯淡而又绚烂的麦田。大地寂静、安宁,充满沉痛,也充满幸福。世界饱含感情,人类满怀敬意。那是我们源于对生的向往,对世界的崇拜。
  大地宽广洁净,无限古老,太阳依旧沿袭着原始的旋转升起或降落,日日夜夜,岁岁年年,世纪和万年,就这样诞生了;虔诚,就这样凝缩成了宗教的核心。于是,父亲的形象在天地之间直立起来了,他充当的是创造者的形象和履行者的责任,因此,人类触摸到了父亲的心跳,感受到了父性的朴素、宁静与伟大。他甚至要超出母性的隐忍、苦难与慈祥。而这一切,都被凡高的目光凝视过,被他手中的画笔涂抹在亚麻画布上。我们为何一次次不由自主地走近他的画,从他的画中寻找灵魂的安慰?因为苦难已被凡高承受过了,我们无须再重复凡高的终结人生,道路已经截断,讨论死亡已经变得浅薄。我们活在这个世界上,寻找的何尝不是一种安慰?寻寻觅觅,寻寻觅觅,唯有生活本身放射着大地之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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