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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约而至又一年
  

乔小桥
  世界上最公平的东西是时间。在对时间的表述中,年或许也是最常用的一个单位了———今年,明年,当年,那些年,过几年……年,与我们如影随形,不离不弃。流年似水,它不因谁的富贵贫贱而来得早晚有别;年复一年,它不因谁更期待谁更从容而快慢无序。
  小时候,我是期盼着年来得更快一点的。
  盼着过年,是因为过年就有新衣穿,就有好饭吃;盼着过年,是因为过年就有压岁钱,就有鞭炮放。
  “少年不识愁滋味,爱上层楼”。盼着过年,就是盼着快长大一岁,长大了就可以像哥哥姐姐一样背着书包去上学,就可以摇头晃脑背“少年强则国强”,背“白日依山尽,黄河入海流”。虽然,那时候还不知道上学后会有板凳之冷寒窗之苦,不知道会有中考的艰辛和高考的残酷;虽然,那时候根本不知道黄河在哪里、从哪里流向哪里,更不知道黄河对于一个民族繁衍和发展的意义。但一粒好奇的种子就那样在心底发了芽,它吸引着我快快长大,长大了好去学校念书。
  念书了就更盼着过年,盼着时间过得再快一点,盼着长得更大一些就可以去远方的城市上学。虽然不知道远方有多远,远方是哪里,但听说那里的夜晚有路灯,夜里走路时前方永远也是明亮的;那里有图书馆,图书馆一个小角落里的书就比镇上书店里的书多了不知多少倍。
  但那时候时间过得真慢,年来得真慢。我个子小小,腿还没够得到自行车大梁,就插过其下的三角形,“骑”着自行车从村东到村西,再从村西到村东,不知道来回了多少遍、多少天;我把小年起就买好了的鞭炮在村前结冰的湖面上、在村后裸露着褐色土壤的空旷田野里断断续续地快放完了,母亲用柴火烧煮的那口大锅里才终于飘出一缕缕肉香。那味儿越来越浓,对联贴上了大门,期盼已久的年,便姗姗而来。
  那时候的日子很简单,一年一年似流水一样缓慢地流淌着,在流淌中带来了麦苗抽穗苹果开花,在流淌中带走了脸上的稚嫩和内心的懵懂。
  世间最公平的是时间,最不解风情的怕也是时间了。你急的时候它不急,你不急的时候它反而急了。不知道从哪天开始,我们从期盼过年变得惧怕过年,从希望时针走得快一点变得希望一年一年来得慢一点。但新年还是说来就来了,仿佛一年比一年来得更快。
  希望年来得慢一点,是因为不想这么快就再一次走过一个四季轮回。匆忙中,桃花还没有来得及细看就谢了,蝉儿唱着唱着就唱来了秋风;匆忙中,树头上的柿子青了黄了又红了,白雪仿佛在一夜间覆盖了整个世界。“关山回首嗟何限,风景于人岂不殊”,一年又一年,我们总是在匆匆赶路,却错过了路边多少曼妙的风景。
  希望年来得慢一点,是因为我们不想这么快就老去。曾几何时,我们盼着过年,盼着自己快快长大,殊不知,在我们一年一年的长大中父母却渐渐老去,在孩子们一年一年的长大中我们也被一年一年催老。或许你已经水到渠成功成名就,或许他还进退维艰百折不挠,但不管辉煌也罢窘迫也罢,谁不想仍青春年少来日方长?谁不期待意气风发而走得更高更远?
  希望年来得慢一点,是因为那么多紧要的事儿还没有干完。听机器飞转轰鸣,工人依旧在紧张操作;看路上车来车往,交警依旧在辛勤值守;千万人南渡北归,春运线上高铁驰骋;你买了衣服他买了饭,快寄小哥在一家接着一家派送。边疆风起雷动,青春战士为了国家安宁而在风雪中坚守;一城疫情告急,白衣卫士为了同胞生命义无反顾逆向而行……谁不想回家、谁不想守着亲人守着餐桌其乐融融温馨过年?但总有一些人有家不能回,总有一些人舍小家顾大家。年,对于他们是一份每逢佳节倍思亲的浓浓乡愁,是一份苟利国家生死以的沉重责任。
  如果年来得慢一些,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在前行中多一些从容?如果年来得晚一些,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在梦想成真中少一些遗憾?但年终究是踏着它固有的节奏,不疾不徐,如约而至。
  来就来了吧!
  新年来了,我们祈祷河清海晏,在河清海晏中看东风夜放花千树,看百般红紫斗芳菲;我们祈祷盛世平安,在盛世平安中与君歌一曲:红日初升,其道大光,虎跃龙腾,兴国安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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