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踏在一片蓝色的国土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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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丽
  2021年10月26日,日照同城作家山来东山长水迢般寄给我一本他的获奖小说《彼岸》。在我印象当中,这个山东大汉惯于“闷声”“憨笑”,令得我们几面之晤后,仍是“人生若只如初见”般的陌生与腼腆。于是带着“偷窥”的初心,我翻开这本书,试图经过文字抵达作者曾被七年航海经历涤荡而生的沉默深处。
  循环往复的“无常”与“转换”
  这是一部当代远洋航海小说。故事由德宁轮离开非洲海港抵达美国的新奥尔良,再返回国内两段航程组成。
  开篇是德宁轮平稳地驶向大洋深处,“非洲西海岸的大西洋上没有一丝风,夕阳将绸缎般的海面染成香槟色”,让我们感觉到了暂时的宁静与喜悦。这时“彼岸”是美好的———大副即将升职为船长,还有郑和奖,30万奖金,与家人团聚也在等待着船员们。
  但这只是为小说埋下一个欲抑先扬的伏笔,我们发现这部作品自始至终贯穿着一种“无常”的意识。这种意识与“彼岸”的交叠,呈现出周旋与抵达,当下与未来,真实与理想的交错与较力。
  当天夜里,美好的“彼岸”又变成了人性的恶滩。在发现偷渡客之后,二副陆洋力争将他们遣返,大副却想一了百了将他们灭口,船长则对大副的做法置若罔闻……因为在非洲卸货时,他们已经亲身感受到了黑人“人如草芥”的低贱和轻微,两箱啤酒交换了一条意外伤亡的人命。如果遣返,即将到手的“船长”“郑和奖”和“30万”将全部泡汤。在得失的两面夹击下,大副几次试图将偷渡客致于死地:“每人打一棍,打死再扔”“实心的钢棍约两厘米粗,不管击打对方身体哪个部位,只要稍微一用力,轻则皮开肉绽,重则粉身碎骨”。此时,作品触及了人性的黑暗与深度,考量着利益得失、信仰崇拜和最终的道德底线。最后,信仰妈祖、尚存善心的船长终于在陆洋的劝说下,同意用木板和汽油桶做成木筏,将偷渡客“放生”到海里。
  经过这次波折,原来通向“彼岸”的愿景再次重现“德宁轮划破如镜的大西洋海面,如行画中”。但好景不长,“无常”再次袭来。在甲板机舱,他们又发现两名“黑妞”。为保障她们的生命安全,陆洋私自向公司上报情况,却被大副恶狠狠地袭击。
  在小说的前半部,是利益与道德底线、信仰的较力。随着“无常”的加码,后半部则着笔于人在大自然面前抗争与不屈的精神。为了赶船期,他们计划在低压到来前冲过去,但此时偏偏遭遇主机停机。大副与木匠这两个冤家对头被派到船首放大缆,以减缓船体打横。接近低压区的天气十分恶劣,风雨交加,海浪滔天,令这个过程举步维艰。这时,两人的恩怨消失了,“同船渡”的命系一处却更加坚韧,“二百米的巨轮就像一片树叶,任凭海浪摆布”“此时,舵效完全没有了,船大幅度摇晃……眼看船要倾覆了”。这时,船长决定弃船,在他“一只手哆嗦着”拨打卫通电话时,“一种久违的熟悉的震动从机舱传来”———又一次劫难过去了。
  情节持续推进着,作者把这条船变成了漂泊于海上的人间实验室,他们依次历经偷渡客、海盗上船、进入低压区、主机停机、甲板裂缝、老罗坠海等事件。“屋漏偏逢连夜雨”“山重水复疑无路”,这些混沌不朗的状态,与作者沉重的笔调并举,让读者的感觉沉重而下坠——— 通往“彼岸”的航程越来越扑朔迷离,去住两难。
  这种张弛相间、起伏错落的写法,贯穿着整部小说。暂时的“转换”,并不是他们歇息的“彼岸”。那种循环往复的“无常”,也即祸福相依才是“如常”。这种“笔走龙蛇”的旋律在铿锵有力、羸弱不堪,继而舒缓开阔的间奏中起伏回荡,表现出海洋文学对坚韧不屈的人类精神的博弈式书写与探索。
  中国儒家的传统思想与民间信仰
  在这部小说当中,我们把“无常”与“转化”作为一种宇宙信念提炼出来。另外,还可以看到中国仁义礼智信的儒家思想和民间信仰———妈祖文化。
  在许倬云的《中国传统文化的精神》当中,梳理了中国民间信仰中民俗神庭的形成规律。其一便是在民间为纪念“有功德的人”而形成的信仰,即将伟大人格升华为不朽,进而发展成保佑、救助大众的神灵。妈祖文化即是从福建民间沿海蔓延到各地的一种民俗信仰。
  中国民间信仰的特征之一即有实用性,也就是“神人互惠”,通常信仰者关心的是“灵不灵验”。这种与生活实效息息相关的信仰仪式与情绪,随时发生并融入人的日常。在船长心里,“妈祖是救死扶伤、大慈大悲、有求必应的海神”,越是在反复的“无常”中,船长就将这“三炷檀香”敬奉的越殷勤,越虔诚,以求平安,求郑和奖,求宽恕,形象地刻画出活生生的中国民间信仰形态。
  然而,人信仰神灵与否,在逻辑上有一个不能解释的跳跃。陆洋虽没有精神信仰,但中国传统的儒家思想一直贯穿着他的言行,他“感觉冥冥中有一种力量支配着自己,或许是上帝,或许是真主,或许是佛祖,或许是妈祖,或许根本不是一种抽象的人物,而是更高层次的解释不清的东西”。儒家思想同样为不能跳跃到神灵信仰中的人提供了精神寓所。
  在小说当中,大副称呼陆洋为“孔乙己”,这个称呼带着嘲讽、讥笑的意味,是两种不同人生观的挤压与冲撞。在偷渡客事件中,陆洋一直竭力反对并最终瓦解了大副的阴谋,而呈现出一种“迂腐”和“软弱”。但亦潜伏着一种“仁德”与“世俗”分野中表现出来的凛然正气和匡扶正气、扶掖世人的担当。同样,在爱情面前,尽管时时需要面对性感漂亮的黑妞德尔菲娜的吸引与诱惑,他还是恪守不渝,一次次回归到自己情感的“彼岸”———林静。
  在这条船上,通过对时而不动声色、时而海浪滔天的大西洋所代表的宇宙天地,“两手搭于胸前,面色平静地看着这一切”所代表的神灵信仰妈祖,几个与陆洋一同为偷渡客下跪的水手的凡人善举,“一丝不苟,想尽最大努力为几个偷渡客打造生命之筏”的“杠杠头”木匠,标榜“人道主义”“仁至义尽”,信仰并践实妈祖精神的船长,这种一系列、多角度的刻画,在天、地、群、己,理想和现实,此岸与彼岸之间,一群同生共死、荣辱与共、体现中国儒释道精神的集体形象跃然纸上。
  从这条船踏上“彼岸”的象征意义
  有时,我会选择从这条船上下来,踏上我所领会的这部小说的象征意义。
  从题目上讲,“彼岸”可以指向人所追求和向往的理想、境界,也可指向当下事物的最终趋势。这部小说,即是作者以人的精神要义为主题,抒写与阐释了人类在抵达“彼岸”的过程中,所体现的一往无前的精神与力量。从题材上讲,这部小说记录了珍贵的当代远洋航海历程。用多重虚构的方式,“设计了一个非常航次”,呈现出一个庞大的体量。并加以作者“非虚构”的情绪和感受,构建出一部既血肉丰满,又精力弥满、筋信骨强的象征文学作品;从内容上讲,“德宁轮”即人生的承载。作者从航程开始,历经跌宕与波折,到最终的沉船,即“彼岸”的“幻灭”。其中安排了各样角色:船长、大副、陆洋、木匠、水头等等,以及各种信仰:妈祖、真主安拉、上帝……全部情节的推动和发展也是基于各种角色及信仰的揉合交错、矛盾冲突而实现的,从而搭建了一场象征意义的故事。
  在读这部小说的时候,我手头上进行的一些事情也是一波三折,所以在“德宁轮”上搭载的一轮轮“无常”与“转化”,亦是作品传递给我们的信念与力量,我也从最终的沉船事件上,打捞上岸一些意义的残片,“陆洋知道与上帝的谈判彻底失败”,他们既有的信仰体系、道德体系在死亡面前明灭闪烁,但最终陆洋活了下来,见到恋人林静,抵达了他的“彼岸”。木匠却最终杳无音信,但“木匠……真是好样的!”
  掩卷之时,又是一轮轮的日日如常,日日如新。又是一年花开时,便以阅此书携带而来的生机与希望。顺祝春安,敬颂大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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