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玉新
畔山林语,是我新居的小区名字。屋后青山连绵,林中时有小鸟鸣唱,一年四季,有花香盈鼻,有晚霞溢彩,也看得到雨雾绕田、月色临窗。春临时节,她就是一幅画。
之所以选择安居畔山林语,或许这个名字一开始就打动了我,不仅好听,而且意蕴绵绵,潜藏了山的刚劲、水的柔美。
畔山者,山之畔也;林语者,语于林也。于小城之中建一小区,于小山之畔立几栋屋宇,来自于四面八方的人,走到一起,成为上下左右的邻居,彼此和睦相处,渐渐由陌生而熟悉,修一段缘分,也是一生的造化。
我很喜欢畔山林语这座院子,高高大大的欧式门洞,恰到好处的圆顶亭榭,高低错落的绿植花圃,还有一栋挨一栋的小高楼组成的建筑群,走在院子里,有种小幸福油然而生。
如今,栖身于城中的畔山林语,自是与山中不同,虽然少了大气,少了壮阔,但却多了人气,多了精巧,多了久违的一份记忆。
清晨,推开窗子,远处的雾霭流岚像是仙山来客,风一吹,袅袅婷婷四面飘逸开去,清江的晴日,总是这样,从大雾的早晨开始,按着自己的节奏,迎来送往,把一天的时光铺排在屋子的里里外外。
就是这样的一座院子,背靠着一座青山,山上随意长满了栎树樟树,长满了松树杉树柏子树,冬霜里,枫叶红着,杮子红着,泥土里拱出了嫩嫩的小芽苞,浅浅的,要不了多久,河那边柳树泛青的时候,林子里的花就开了,小院儿就会一天一个样儿,充满了春的气息。
住在畔山林语,看着春浅浅地走来,走在山梁,走在树梢,走在远远近近的田梗地头,走着走着,就绿了,就开花了,绿成一片一片的翡翠,开出一片一片的花海,然后浅浅地离去,消逝在山那边,渐渐淡出我的视线,去迎接夏迎接秋。
我的老家也是这样一个地方,背靠巍峨的青山,一大片一大片的树林把村子团团围住,一年四季,赤橙黄绿把屋前屋后的土地装点得格外绚丽,我在那里度过了我的青春岁月。
记得那几年的寒暑假,我总要去待上一两周,白天下地帮父母整整园子,晚上就着明亮的灯光读书或者看手机,乡村这几年变化大了,修公路,架水管,改厕所,家家户户通电通网,乡亲们都走在致富路上。往后,乡村发展更加让人期待。
闲暇的时候,我很喜欢满山上跑。山中有一种特殊的味道,青草、树叶、冬果、泥土,还有许多不知名的花,掺和在一起,说不清是什么味道,那种熟悉,无论双脚踩在哪里都觉得亲切,或许是退耕还林后带来的感觉,反正走到哪儿都觉得舒服。
如果走进一片林子,一定会听到鸟儿的鸣叫,叽叽,咕咕,啾啾,短促而明快,也有拉长了声音,你呼我唤的,像是待嫁的新娘子隔了山梁递过来的情歌,悠长而婉转,听得人心里怦怦地跳,急慌慌的,要是静下心来,甚至可以把一座老林子的呼吸都听得清清楚楚。
林子是有生命的,和人一样。爷爷对我说。
走进阳光照耀的山林,点点斑驳的光洒在褪了皮的树干上、洒在秋黄后的落叶上、洒在刚拱出的冬草上,有一种静美,一种秋和春的静美,浅浅地流动,随着阳光流动,一碰就软了,就化了,化得暖暖和和的,融进了泥土。
待在老家,依山傍水,听泉水叮咚,看山花烂漫,感觉真好。
我很幸运,这一生,居然拥有两处畔山林语,一处在城里,一处在山中。城里待久了,就去乡下寻春,乡里单调了,就回城里,走到哪里,心里都装着春天般的温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