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照向中楼的那束光
——读《中楼的风景》
  

东渔
  东夷昊的新书《中楼的风景》的出版,我再次见识了东夷昊的文字魅力。中楼的山水风物、人情万相就这样显露在纸上。作者本人称其为“我的瓦尔登湖”,俨然在心底已把中楼当做神圣之地。
  解读东夷昊的散文,要从哪里入手才好呢?或者根本不用过度解读,它的色香味都在书籍这盘大餐里摆好了。在中楼,人的身体力行决定了眼观六路、耳听八方,然后是心灵的颤动,生存的思考,最后借助语言的再生能力成文抒怀,这是横向的行进线;纵深的切入点来自个人的经验,审美的角度,以及思辨的能力。倘若深入剖析细枝末节,那要关注到为人为文的心态了,关于原则的坚守,为人的正直自律,率性不屈,再有为文的抑藏和收敛,如此一来,形成了东夷昊自成一体的美学大观,从而立体化呈现给读者。
  文化切入是让地域性随笔出众的原因,好的文章需要文化来衬托,文化也需要新的思路来扩展。在东夷昊这里,他善于用开放的思路引领地域文化,中楼只是华夏山河的一部分,这里的山水物事不显浮夸,这里的传说和故事充满了生机。心有灵犀一点通,他记起古人的诗句名言,引出各式典故,接着打通了某个抒发通道,赋予狭窄地域的中楼更加明朗开阔的空间感。
正是格物致知
  不能说马亓山、莲花山、鸡山、浔河等中楼符号,是因为东夷昊的妙笔才展现了本真的美,但可以说,是他的笔让中楼的山水焕发出另一种生机。
  东夷昊以中楼的地域特点为表述对象,中楼的“物”在自然中自有定位,却在作者的思考中重新被引申,节气在他笔下焕发了新机,被链接了新的物事。风雨雷电,花草树木,一只狗,一头牛,一只鸟等等,被记录的那一刻,它们的灵气嵌入了作者的主观意志,或者作者直接化身为“物”,想它所想,悟它所悟。人与自然有了共鸣。
  “我”是主体,我是操控者,“物”是客体,但不是被操控者,是“物”的自然力产生了激发作用,让“我”发出形而上思考,即便最终没有解惑,也是有效的收获。自然为大,人在其中,与“物”置于同一平台,没有高高在上,而是一种平等的心态,或者低于这一切,这种方式在《中楼的风景》里处处可见。是否可以说,古老文化的传统脉络是根植于内里深处的,不需要作者表面直白的抒发,但求有缘的读者来深挖。
  一个作家把“书写”固定在某个地域中,其实已经缩小了范围,倘若要写大,首先他的心要大。心生思,东夷昊的思比“中楼”大得多,得益于他细致的观察力,开阔的思路和达观的心态。
  他的心细之处从一点可以看出:他关注节气和现代生活的结合,研究节气与卦象的对应关系,甚至还制作过图表,其中《立春》《雨水》《惊蛰》等篇目都有此类解读,然而他又摒弃迷信的环节,只留下现实经验可以对应的那一部分,这又表现出严谨的姿态。
散而不散的文笔
  东夷昊的文笔好在哪里呢,你说他写景吧,又处处带出世态人情,且针砭有度,点到为止,让你痛快之余留有余味;你说他抒情吧,情怀宣泄的中间植入好多优美的句子,把山川河流比喻得恰到好处,所谓两者兼得,便成就了好的世态随笔。不那么焦躁,不那么空乏,穿插理性的考量,带着个人温度,也带着对浩渺的大千世界的敬畏,从而形成了独有的空间感。
  书中有些段落堪比散文诗,作者并不受制于体裁限定,不求规整却自成体系;有一些句子修辞微妙,让观者如临其境,不禁回味文字的美。
  敏锐辛辣的文风,时而幽默调侃带着芒刺,时而收敛沉稳,也若有所思,大概东夷昊的读者对此都有深刻印象,当然也会有人拿来与其他散文家做比较。有人读过《中楼的风景》之后提到了余秋雨,这是未深入阅读的体会,后者的散文善于在家国情怀的铺垫中完成表达,实际上内里不经回味,豪迈却也空乏,而东夷昊的作品是接地气的,他将个体融入其中,每一个物,每一个景都与心灵有所连接。
  倘若非要找一位与东夷昊散文接近的作家,因《一个人的村庄》成名的刘亮程倒是比较合适,将一只狗当做朋友来写,只有深谙生活之道的人,才能做到对物对自然端出一种平等的表达姿态,从这一点看得出来,两位写作者不期而遇的共性。
  东夷昊在中楼期间,不但写了很多妙趣横生的随笔散文,也写了一部分魔幻色彩的小说。得益于中楼当地丰富的民间故事的熏陶,流传最广的便是杨妙真和李全的民间传说,从传说演变而来的魔幻体,如《云中之船》《金鲤》等篇目,又呈现出不同于散文的气质。此类小说依靠想象力的超常发挥,也借助解构历史故事的魄力,或因不受时空的束缚,令他在小说方面显得更加得心应手,把中楼当地的民间故事充分利用,变成了东夷昊式的新传说。遗憾的是,以随笔散文结集的《中楼的风景》未能收入这些小说。
  写作者在追求完美的同时,避免不了个体经验和认知的局限性。东夷昊作为一个自省的写作者,在人与自然的碰撞,人与物,自我与出离,文化与社会的关系中,掌握了优雅的平衡。
  中楼本没有多余的风景,读东夷昊的人多了便有了新的风景。东夷昊是照向中楼的一束光,或者说,这束光也照在东夷昊的身上,每个人都笼罩在其中,接受了光的抚慰。
  光照向中楼的山河土地,照在你我向往的地方,如何独善其身,便成了很值得思考的问题,何不默念东夷昊在书中强调的那句话:“你在哪里并不重要,重要的是你还是不是自己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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