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伟
茶几上有一个小茶罐,盖子是淡淡的豆绿,泛着光泽,罐体是一种素净的白,上有一个“静”字,配着墨色的木鱼。每次看到它,心真的会沉静下来。
它来自博山,一个盛产陶瓷的鲁中小城。它摆上我的桌子,十分偶然。那一年,到济南出差,回来的时候,遇到雾天,高速封闭,只得沿省道、国道往回赶。过午时分,转到了博山,早就听闻这里盛产陶瓷,一行人都说去市场看看,顺便找寻个地方吃点东西。
博山城不大,一街两巷都是各种陶瓷小店,三转两转,来到一个大型的陶瓷工艺品市场,开了一番眼界,不仅有各式陶瓷,还有琉璃,葫芦内画,各色工艺品琳琅满目,看得眼都花了。
“好不容易来一趟,怎么也不能空着手回去!”大约都是这么想的吧,一行人分散开,去寻自己喜欢的东西了。
又逛了一家小店,店老板是个五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,略有些秃顶,一副平静淡然的表情,没有其他店主那样的热情,坐在那里自顾自喝着茶,见人进来,只略一颔首,算是招呼过了,然后淡淡地看着,又似乎没有看,并不多话。
说实话,我喜欢这样的店主,因为没有压力。过于热情的店主,笑脸迎来,对你做了那么详实的介绍,如果不买,你就感觉欠了很大的人情似的。对过于热情的人,我总有一种担心,也许,转过身,他脸上的笑意就会消失,甚至换上一副憎恶的表情。这样一想,就令人心里不舒服。
看到这个茶罐时,我已经购买了几样瓷器,但它简单的样子还是吸引了我。摸起来,有些喜欢,又觉得自己不是什么风雅之人,难得有闲暇坐下来品茶论道,此物买回去也许就是个摆设,一个忙碌的小公务员,还是以实用为价值取向吧,寻思至此,就又放下了。
这时,手机响起,同事喊我了———饥肠辘辘逛市场,都还没吃饭呢。
“如果喜欢,就带着吧。”就在我一脚踏出店门时,店主开口说话了,也是淡淡的语调,“也许,你这一生,就来这一次博山。错过了,就永远错过了。”
我被这句话惊了一下,回头包起这个小茶罐,带走了它。
随后,大家在一个饭馆饱餐一顿———原来,这里不仅是陶瓷之城,还是鲁菜荟萃的美食之都。也许是饿极了,那顿饭,几个人吃得很香,都说,有机会还得再来博山呀,选瓷器,品美食,风光也不错———“看看地图,真不远啊。”
但,几年过去了,我再也没有去过博山。———别的人我不知道,也许我,大约真的再也不会去了吧。
很多时候,第一次就是最后一次。人的一生中,不知道会有多少次错过,你错过的,可能是一个物件,一个地方,或者,是一个人。
错过了,就永远错过了。
而没有错过一个精致的茶罐,也算是一种幸运;因此记住了一句话,懂得了惜缘,则是两倍的幸运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