于永明
　　深巷尽头有一所聋哑学校，耳濡目染，小云也学会了一些手语。
　　小云读高三的那年，碰见他，一个高高帅帅的男孩。他正和几个聋哑孩子在比划着，交流着。看见她时，大男孩一怔，眼前一亮，怦然心动，清清爽爽的一个女孩。大男孩有节制地笑了笑，如水洗般，礼貌而谦和。她回了他，淡淡的笑。
　　小云为之扼腕，多好的孩子，可惜不能言语，好像她觉得对他有亏欠，以后遇见她，努力试着用手语和他打招呼。
　　日子一天天远去，他们便熟识起来，尽管只是用手语交流。小云这一年参加了高考，他热情，有朝气，他带给小云很多鼓舞。高考不尽人意，她勉勉强强上了个专科。三年的大学时光，有他。穿插在她的记忆里，只是见面的日子少了，只能在寒假暑假。每每回家，她都有愿意见到他的想法，爽爽朗朗的不做作的大男孩。他也是，只是怕她怪他，怕她矜持，怕扰乱她的生活。每次放假，他似乎心有所系，若有所知，等候在那熟悉的巷子口。当他帮她提着厚重的箱包时，小云感觉像自家大哥一样，很享受。
　　大学毕业，就业形势严峻，小云灰头土脸地回家呆着，她显得沮丧不已，郁闷不安，甚而至于有点小颓废。食不安，寝不稳。浮躁，恍惚。大男孩像奥特曼一样，出现在那熟悉的路口，给她生气与力量。他用手语，夸张的表情逗她开心，送她励志的书和光碟，给她打气。小云心里清楚，要不是他的关心，她那段时间会过得很灰，很灰。
　　在父母的帮助下，小云去了本市一家效益不错的合资企业，收入颇丰，而且与所学专业对口。她心里舒展了许多，时不时满笑盈口。
　　日子一天天过来了，小云该谈婚论嫁了，她一想到婚嫁，心里不免悉悉索索，隐隐作痛。一种不可名状的烦忧袭来，后脑勺像一阵凉风吹过，他那如水的眼眸，如洗的浅笑，在她脑子里挥之不去。她隐隐觉得他如一股热流，随时会冲出来。
　　她想到了人们的世俗，她不敢去碰触，走近大男孩生活什么后果。一想到他，便试着去抹掉记忆，但是越抹，记忆越清晰。
　　身边熟知的同龄姑娘，有些已为人妻，父母也着急了起来，找亲戚朋友来撮合，小云半推半就地见面，她都没有感觉，总觉得人家俗不可耐，没有品位，觉得和他们如同没有交点的平行线。她心里有他，爽爽朗朗大男孩。
　　大男孩，不，准确地说，一个男人。突然意识到，自己该争取什么。再次遇到小云时，他拘谨地用哑语表达心情，想请她吃饭。小云欣然应允，愉悦地用手语回了他，好啊。仿佛他早该如此，请她吃饭是水到渠成，再自然不过的事了。
　　小饭局设在那条熟悉的巷子口拐角，两人对坐，相视良久，都是温和而不腻的眼神，柔柔地。
　　忽然这个男人稍显拘谨地，用手语示爱，我喜欢你。小云并不显得惊慌，冥冥中，好想这迟早是要来的。她只是澹然地看着他，只是怕灼伤了他的情怀，她眼神游离，半响说不出话来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