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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旧曰书》自序

  费杰
  无论对诗歌本身,还是一本诗集而言,我都已经老了。
  从上海回来的第一个早上,我突然这样想。
  大概因为半夜悚然而起,瞬间以为自己还在闵行的一间酒店里,旁边睡着的是一腔孤勇即将打马上路的少年。
  他也写诗了。
  这正是写诗的年纪。十八岁。诗境奇幻瑰丽,语词跳脱鬼马,感情奔放热烈。唉!该死的少年意气!
  我曾在少年为赋新词强说愁过。但写诗和许多其他的事情一样,是很需要天赋的。那时便意识到,我可怜的“天赋”放在这件事上,根本不值一提。但我还是零零碎碎地写,写一下,就像有根火柴擦着心上的某一点亮一下。
  2021年,我全部的时间都用来试图达成一种“平静”。我慢慢和任何“不平静”的事物割席。也包括写诗。我称之为“脱敏”。
  我停下了写诗。这件事太让人矛盾了:既痛苦又兴奋,一旦开始心里就像老房子着了火,救也救不得扑也扑不灭。完全失去控制。我最害怕失控的感觉。
  试图时刻控制自己是我性格中双刃剑的存在。往好了说是严谨自持;往不好了说,这是种自我拘禁。我因此永远不能到达“沸点”,是一种永远不能沸腾的水。随时启动的自动降温机制让我从未体验过生命的高潮———那种获得的快感失去的痛彻,大开大合的悲欣交错,千回百转的况味难名,无计后果的如痴如狂……我不具备天然强大的心脏和粗壮强韧的神经。我总浅尝辄止,根本软弱无力。
  木心诗:我是一个在黑暗里大雪纷飞的人啊……我可能没有能量制造哪怕一片雪花。
  诗集也不是计划的产物,不过是一时兴起。所以拖拖拉拉,从与出版社签合同到整理诗稿再到设计的一改再改,整整一年过去了。而一年足够物是人非。我感到心境发生了许多变化,也不仅仅是因为我又老了一岁,而是因为我又豁出去了一些。这一年,我在无形中仿佛一直手握着“平静”这根珠链,摩挲着每一颗象征平静的珠子,我看到无数种自己的样子。我看到冲动的刺、幼稚的壳被自愿剥离的幻象,人海流过,幽暗之上全是天光。
  我是怀着忐忑和羞涩回望这本集子里的自己的。对作品反复挑选和一再修正,生怕作为一本诗集,它没有达到某种我认可的标准。让我欣慰的是,整理过程中有的句子让我陌生到诧异,而这种陌生感恰好是我想要的,它表明在此时和彼时,“我们”都是客观的,没有流于俗套。遗忘,让感性中廉价的部分变得具有质感和力道。
  对我来说,这本诗集作为“诗集”的意义并不是主要的,主要的是“旧曰书”———它记录了旧时光里还闪闪发光的话。它是从前的我。文字里的那个我。伴行生命的稍显神秘的影子。而我像个从未参与过的陌生人,全都不记得。
  但事实是在这些文字里,我曾经激荡过、澎湃过,在某个特定的时刻无限接近沸腾过。这让一颗天然苍老的心稍许有了些安慰———勇敢真好呀!
  写作是需要勇敢的,你的文字写出来就一定会被以各种形式解读。“一千个人读哈姆雷特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。”一千个人读你的诗,就会有一千个你。这重要吗?也重要也不重要。自我表达对我的性格而言,始终算是一种冒险。但放弃表达则会陷入一种失声般的恐惧,仿佛被剥夺了一种天然的本能———诉说的本能。
  诗歌对我而言,始终是一个“第二者”,是桌子对面的那个人。他的名字叫“懂得”。
  马东说被误解是表达者的宿命。既然是宿命,又有什么可说的呢?
  忙过这一年,我还会写吧,平静地写,勇敢地写,不影响心脏地写。
  感谢帮助《旧曰书》成书的所有朋友们。感谢一路陪伴。生路漫漫,未来可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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